余孝祥率部沿着音果达河谷地向西挺进。音果达河谷地是众多“埃文基古道”之一,过了达拉松,沿着河谷穿过兴安山(今称雅布洛诺夫山)东坡就是齐洛台(今赤塔)盆地。那里曾经是根特木尔的根据地,现在被喀尔喀巴图台吉占领了。巴图台吉有2000户,与巴特尔一样,是硕垒的三伯父去世后,才跟从了硕垒的。
兴安山从蒙古高原北缘开始,在贝加尔湖东部向东北延伸到外兴安岭,因此它属于外兴安岭的南支,也可以看作蒙古高原的北延,它绵延约1600公里,海拔高度大多在1000-1500米,最高点是1680米。兴安山南缘的西部就是萨彦岭。从今天的地缘政治看,如守住了萨彦岭、兴安山、外兴安岭,就能守住蒙古高原。反之,如失去了这个屏障,向南是一马平川的蒙古高原,整个防线就会向南推移一千多公里,到达燕然山(今称杭爱山)、狼居胥山(今肯特山)、大兴安岭,如再向南过了阴山山脉,就是京畿重地了。这就是历史上俄国人、前苏联为什么非要占领贝加尔湖东部地区、占领唐努乌梁海的原因,目的就是占据兴安山、萨彦岭这些制高点。来自后世的刘云龙当然得把外兴安岭、兴安山、萨彦岭牢牢地控制在手里。
余孝祥和战士们在兴安山的山谷里走着,看到山脚下覆盖着茂密的森林,有白桦、白杨等宽叶林,半山腰以上,生长着落叶松、云杉、雪松等针叶林,山谷里的草被开着不同颜色的花,蝴蝶在草丛中飞来飞去。山顶还覆盖着没融化的积雪,那里几乎没有树木,生长着苔原植物。兴安山在齐洛台以南是太平洋与北冰洋的分水岭,东坡的河水都流入太平洋,西坡的河水都流入北冰洋。
余孝祥正走着,军官陆锦堂来报,先头部队还没出山谷,就与巴图的人打起来了。
余孝祥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陆锦堂说道:“他们有2000多人。”
余孝祥心想,巴图台吉能在谷口设伏,说明他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做了防备,于是说道:“命令各部,全部给我压上去,打开缺口。”
“阙崇德、陈钟琛已各率1000人压了上去,我马上再带些人过去。”
陆锦堂走后,余孝祥对根特木尔说道:“会不会是你的人走漏了风声?”
在乞塔河放牧的原有鄂温克阿拉尔部、杜拉尔部、多尔托儿部,达斡尔额尔特部,鄂伦春音果达部,巴图率喀尔喀蒙古人入侵乞塔河后,根特木尔率自己的阿拉尔部逃离了乞塔河,其他部落不得不臣服于巴图台吉。前几天,根特木尔悄悄地派了信使去了乞塔河,与杜拉尔部、多尔托儿部、额尔特部、音果达部的几个哈拉达联系,说自己不日将返回乞塔河,让他们不要跟随巴图阻拦自己。为了保密,他也没说进入乞塔河的还有几千汉人军队。
根特木尔听后,也怀疑有人走漏了风声,不然巴图不会在谷口设伏。他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不过,巴图肯定不知道有汉人军队,不然不会在谷口只派2000人设伏。尽管这样,乞塔河一带愿继续追随自己的部落,恐怕已遭不测。
台吉巴图是在2天前得到消息的,走漏消息还真不是鄂温克人部落的几个哈拉达,而是鄂伦春音果达部的一个牧民。
鄂伦春音果达部哈拉达(即酋长)乌热松从使者那里得知根特木尔要返回乞塔河时,就知道马上会有大战,就暗中通知牧民偷偷做好准备,配合根特木尔进攻蒙古人。乌热松手下的一个牧民认为根特木尔此来乞塔河,一定是鸡蛋碰石头,如跟着乌热松去进攻蒙古人的话,肯定是找死。与其跟着乌热松去送死,还不如把消息出卖给蒙古人后,还能苟且偷生,到时,说不定巴图会任命自己为音果达部的哈拉达。
巴图得到根特木尔要返回乞塔河的消息后,当即派出1200名骑兵,分别包围了杜拉尔部落、多尔托儿部落、额尔特部落、音果达部落,不仅杀了杜拉尔部酋长乌格丹、多尔托儿部酋长多姆诺、额尔特部酋长巴根、音果达部酋长乌热松,还杀了几百名忠于根特木尔的鄂温克人、达斡尔人、鄂伦春人。
巴图控制了杜拉尔部、多尔托儿部、额尔特部、音果达部后,与巴特尔的想法一样,认为根特木尔即使联合尼布楚草原的几个索伦人部落一起来攻乞塔河,也没多少人,所以只派了2000人在音果达河河谷设伏。
额尔敦是巴图手下的一名宰桑,他带领的2000人在音果达河谷口设伏后,发现来的并不是索伦人,而是100多名汉人。尽管不知道这些汉人是怎么来的,额尔敦还是下令进攻来犯的汉人。
可额尔敦的手下与铁血军的先头部队一接战,额尔敦就发现这些汉人不简单,这些汉人不仅人人都有火铳,还有2门大炮,扔出来的“震天雷”都能炸死好几个人。半个小时后,额尔敦见自己方面不仅没杀死对方一个人,倒是被对方打死了几十个人。额尔敦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宰桑了,可从没见过敌人有这么凶猛的火器,他正准备调整部署,从四面包围100多个汉人时,只见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炮声,接着是一片喊杀声。他定睛一看,原来又有几千名汉人冲了过来,不仅有炮兵,还有骑兵、步军。
额尔敦明白了,前边的100多个汉人仅仅是尖兵,后边还有大批后续部队。只见汉人发射的炮弹从远处飞来后,就炸开了。每颗炮弹都能在地面上炸出很大的坑,飞出的弹片都能击中七八个人。随着越来越多的炮弹飞来,自己的阵地被打开了几个缺口,几千名汉人冲出了谷口,然后用火铳、“震天雷”冲垮了自己的阵地。在汉人猛烈的进攻下,自己的手下顶不住了,纷纷开始向后退。额尔敦赶紧让督战队上去,谁知督战队也被溃兵冲垮了,溃兵的身后是数千汉人骑兵、步军。
额尔敦见没法弹压溃兵后,不得不也向后退去,他要去向巴图报告,来的并不是根特木尔的索伦人,而是数千有凶猛火器的汉人。
巴图的营帐就在克农湖的东岸,距音果达河谷口只有15公里。他和几个宰桑在营帐里边聊天,边等着额尔敦送来好消息。他们想着今晚可以用根特木尔的人头来祭酒,所以都很得意着呢。突然,从东边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巴图心想自己没让额尔敦带大炮呀,而且这些炮声也不是自己青铜炮的声音,难道根特木尔带来了新式大炮?要是根特木尔带了大炮过来,额尔敦可能会吃亏,于是他赶紧让傲木嘎带着炮兵支援额尔敦。
傲木嘎是巴图手下的炮兵宰桑。傲木嘎也听出了炮声的异常,总觉得有点不对头。不过,他还是听从了巴图的命令,冲出营帐,去找他的炮兵部队了。
巴图的大炮都是几千斤重的青铜炮,每门大炮都要用几匹马拖着,后边还要十几个人推着,等把大炮从克农湖拖到谷口,也至少要半个时辰。
傲木嘎走后不久,巴图听着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心里有点不安,左右眼开始不停地跳。他心想怎么左右眼都跳起来了,究竟是跳财,还是跳灾?他心神不安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其他的宰桑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究竟是傲木嘎的大炮厉害,还是根特木尔的大炮厉害。巴图听着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朝他们瞪了一眼,吓得几个宰桑不敢吭声。
过了一会儿,巴图走到营帐外,看到傲木嘎正带着五门大炮向东边去了。那五门炮是巴图最大的家当,当年经硕垒恩准后才铸造的,花了他10万两银子。他望着东边,心想只要自己的炮兵去了音果达河谷口后,额尔敦就再也不会吃亏了,因此他肯定左右眼都跳,绝对是“跳财”。
巴图和几个宰桑在营帐外站了一会儿,决定先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喝上几盅酒,慢慢地等好消息。在他们喝酒时,东边的炮声越来越密集,似乎有几十门大炮在开炮。巴图暗想着,根特木尔哪来这么多大炮?后来,炮弹的爆炸声越来越近,巴图和几个宰桑觉得不对劲了,难道根特木尔的士兵突破了额尔敦的防线?可想着根特木尔又没几个人,自己的炮兵也上去了,根特木尔哪是额尔敦的对手,于是继续喝酒、聊天。喝着,喝着,一颗炮弹似乎在不远处炸开了,倒酒的奴仆吓得双手一抖,酒盅落地后碎了,酒也洒了。巴图正想朝奴仆发火,接着又传来十几声炮弹炸开的声音,陪着大家喝酒的几个女人吓得都尖叫起来。这几个女人不是别人,是巴图的几个妣吉(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