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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淮扬巡抚路振飞(二)(1 / 1)


这几天,来自安庆、庐州、扬州的兵士纷纷进入淮安,说是他们奉命北上勤王,据说凤阳的兵士已到了徐州。可接着路振飞收到了南京兵部传来的命令,说南直隶的兵丁不再北上,而是留在原地驻守,防备贼寇南下,要求路振飞给这些部队筹粮。路振飞本就为了兵员不足而发愁,现在见安庆、庐州、扬州的兵丁留在淮安境内后,心想河防的兵力已足够了,但一想到要为这些部队筹粮,心里又犯愁了。抚境内各府的府银本就紧张,朱国弼又把10万两银子带回了南京,这可怎么办?可留在淮安境内的部队总不能饿着肚子,于是路振飞给淮安府知府石磐、扬州府知府任民育、徐州知州纪天祜下令,让他们想办法给各部队筹粮。

南逃到南直隶的官员都向路振飞反映,说是北京确实失陷了,皇帝自焚、皇子下落不明。路振飞心想,北京失陷,皇帝自焚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就在四月八日来到绾秀园,把情况告诉了福王、潞王、崇王。

绾秀园是盐商杜光绍造的私家园林,它位于淮安河下湖嘴大街之南,西湖向北嘴湖。园内高墙深宅,曲廊环抱,亭榭精美,花木繁茂(在后世,绾秀园遭洪水侵袭,成了废墟)。几个逃难的藩王在绾秀园又过起了奢华的生活。福王朱由崧竟然还看中了杜光绍的女儿杜虹影,两人私下订立了婚约。

几个藩王听路振飞说完北京的事后,沉默了,都在为朱家皇朝的遭遇哀叹不已。

还是崇王打破了沉默,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去一趟南京,让南京的大臣们赶快拥立新君。”

路振飞说道:“我去了南京的话,淮安怎么办?我前脚走,刘泽清后脚就会进入淮安城。”

福王听后,心想也对,刘泽清南逃时一路抢劫,他要真进了淮安城的话,自己在绾秀园就不得安宁了,于是说道:“那你赶紧给南京方面写信,把我们的想法告诉南京的大臣。”

潞王听后,看了一眼福王,说道:“朱de约走后,太子也下落不明,是该早点拥立新君。不过要我说吧,按序应该由福王任新君。”

朱由检的别名叫朱de约,为了避讳,即使潞王也不能直呼朱由检的名字。

朱由崧一听,尽管心里暗喜,嘴上还是说道:“我哪能做皇帝。还是让在南京的大臣们做主吧。”

几个人聊了一会,路振飞回到抚衙。

回抚衙的路上,路振飞心想,天启帝膝下无子,崇祯帝尽管有3个儿子,可现在下落不明了,新的君主只能从万历帝的直系子孙中选出。万历皇帝的子孙中,长子朱常洛就是泰昌皇帝,泰昌皇帝活下来的二个儿子,一个是天启皇帝,一个就是崇祯皇帝。泰昌皇帝一脉已没人继承皇位了,那只能从万历帝的第三子朱常洵一脉中拥立新君了。崇祯十四年,李自成破洛阳后,朱常洵被李自成杀了,只有朱常洵的长子朱由崧逃了出来,去年朱由崧袭封了福王。尽管福王朱由崧名声不怎么样,逃难路上竟然扔下了自己的老娘独自逃命,刚入住绾秀园不久就开始勾搭杜家千金,但福王是万历皇帝的孙子,潞王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论序应该由福王朱由崧来任新君。

路振飞回到抚衙后,就给在南京的史可法写了一封信,告知了北京失陷的确切消息,恳请南京方面尽快拥立新君,并建议“伦序当在福王,宜早定社稷主”。写好信后,路振飞派专人将信送到南京。

而在绾秀园内,朱由崧正提笔给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写信。朱由崧心里很清楚,朱由检死后,哪位藩王先得到消息又拥有兵权,就能做皇帝。卢九德曾在福王府伺候过父亲,与自己也是十分熟悉。他身为凤阳守备太监,由他出面争取得到凤阳总督马士英的支持后,自己就能顺利登上皇位。因此,朱由崧给卢九德写信。

四月九日,路振飞收到了史可法的信,说是皇上、太子在天津,与苏州巡抚郑暄在一起。史可法还告诉路振飞,他已令刘泽清、刘良佐去天津。

刘良佐是十几天前从河南逃入南直隶的,与刘泽清一样,也是一路抢劫着来到了南直隶。由于路振飞的河防部队不许他继续渡河南下,刘良佐只得留在了颍上。

路振飞读完史可法的信后心想,我昨天刚给你写信,让南京官员另立新君,今天你就来信,告知我皇上、太子都活着,看来那天在码头上杨掌柜说的是真的,于是赶紧给史可法又写了一封信,申明是不知道北京的真实情况才提出另立新君主张的,希望史可法不要责怪于他。

路振飞写完信后,就和淮徐兵备道使张灿坦来到城墙上。

淮徐兵备道使原为张若獬,后来因丁忧回家侍奉老母,就由何腾蛟担任淮徐兵备道使。去年年底何腾蛟去了湖广任总督,由副使张灿坦继任淮徐兵备道使。

路振飞站在城墙上,见到河北的刘泽清驻所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他下了城墙,渡河来到刘泽清的驻所。

二人寒暄了几句后,路振飞问刘泽清:“你有没有收到史可法的命令?”

刘泽清说道:“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史可法的命令。”

“那你咋还不出发?”

“我干嘛要去送死?”

“兵部让你北上勤王,怎么是让你去送死呢?”

“我和刘良佐才多少人?李自成有百万大军,现在让我们北上,不明着让我们送死吗?”

路振飞只是凤阳巡抚,管不着刘泽清、刘良佐,他俩是属于兵部直辖的中yang军总兵。路振飞听了刘泽清的话后,心想还是回抚衙后给南京写信汇报情况吧。他刚转身,就听刘泽清说道:“路大人,我几万兵马来时,所有的粮草都丢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些粮食?”

路振飞听后叹了口气。自刘泽清退入淮安境内后,快把淮安城周边的老百姓抢完了,尽管他很厌恶刘泽清,但还是告诉了刘泽清,他已下令淮安府、扬州府、徐州给留在境内的部队筹粮了。

次日,路振飞就听说刘泽清杀了部将刘孔和。

刘孔和,山东济南府长山县人。三月,他听说流寇东进后,就倾尽家资,集众3000余人,北上勤王,到了沧州境内时,听说京城已陷落,于是率军南下。刘泽清听说刘孔和手下有3000余人后,就派说客到刘孔和营地,让他跟随自己。刘孔和毕竟不是官府的部队,所有给养都得靠自己筹措,于是不得不跟了刘泽清。昨天,刘孔和听说刘泽清拒绝听从兵部的号令北上勤王后,于是说了几句对刘泽清不满的话,被人告发。刘泽清就派了杀了刘孔和及其部下2000多人。

几天后,刘泽清进城来找路振飞,说南京又给他下令了,让他们驻守黄河,要进城。

路振飞也收到了史可法的命令,说是刘良佐、刘泽清不去天津了,改为驻守黄河。他一听刘泽清要进城,心想,他要是带着部队进了城,淮安城就得遭殃,于是对他说道:“史大人的命令可没说让你进淮安城,你完全可在黄河北面驻防。你要的粮食,我正在想办法给你筹,但你要进城,休想。”

刘泽清听后,愤愤的离开了。

四月十一日,山东巡抚邱祖德、鲁王朱以海逃到了淮安城。

郭升进入山东后,派使者劝降邱祖德。邱祖德杀了郭升的使者后,想组织兵马抵抗农民军,谁知他的部下梅应元偷了他的印章,出城投奔了郭升。邱祖德见印章被盗后,已无法指挥府境内军队,自责之下想引颈自刎,被亲兵劝下后,不得不向南逃亡,路上遇到了鲁王朱以海。

朱以海听说淮安城内已有四位藩王,绾秀园中已住不下后,就邀请邱祖德继续南下。后来,朱以海逃到了杭州。

路振飞送走邱祖德、鲁王朱以海后不久,南京礼部给事中李清带着史可法的信件来找路振飞,说是让福王赶紧去南京监国。于是路振飞就带着李清来到绾秀园。

福王朱由崧自给卢九德写信后,一心想着要做皇帝,还私下给杜虹影承诺,等做了皇帝就封她为皇后。后来知道朱de约没死,自己做不了皇帝了,于是与其他藩王留在绾秀园内饮酒作诗、寻欢作乐。听到南京派员来接他去南京监国后,心想尽管做不了皇帝,能监国也不错,手中会有很大的权力,于是赶紧跟着李清启程去南京,也顺便把杜虹影带到了南京。

潞王、崇王及周王的家人听说福王要去南京后,也想跟着福王去南京,被路振飞拦住了。

路振飞告诉潞王、崇王,史大人只让福王一个人去南京,你们就留在淮安城吧。

福王刚刚离开淮安,徐州传来消息,贼寇在三天前对徐州发起了进攻,但由于大华公司徐州分公司的铁血军士兵参战,打死了3000多贼兵,贼兵已被打退了。

路振飞听见打退了李自成的贼军,心情刚刚好一点,张灿坦向他报告,高杰带着兵马从徐州逃到了淮安。

高杰曾是李自成的手下,崇祯七年(1634年)李自成率军攻打拢州时,李自成对高杰有了猜忌,让高杰回守老营,谁知高杰竟然与留在老营的李自成老婆邢氏勾搭上了,怕事情暴露,高杰就投降了明军。高杰随李化熙从山西逃入山东后,李化熙干脆躲回了老家,高杰随后率部队逃入了徐州。凤阳总督马士英听说高杰带兵进入徐州后,就求他配合徐州守军剿灭叛军程继孔。

张灿坦告诉路振飞,高杰想进入淮安城,怎么办?

路振飞心想高杰不是在徐州剿匪吗,怎么也来这里了?我一个小小的淮安城,倒成了这些残兵败将的香饽饽了,于是对张灿坦说道,绝不能让高杰的人马过淮河。

高杰到了淮安后,见淮河的河防部队不让他渡河,只得独自来到淮安城,面见路振飞。

路振飞看到高杰,就问道:“程继孔被剿灭了吗?”

高杰见路振飞问起程继孔的事,就说道:“此种屑小贼徒,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把他抓住了?”

“我把他杀了。”

路振飞听后,心里想杀了程继孔,徐州之乱可算是平定了,于是问高杰:“朝廷不是让你去山西的吗?”

“我跟着李总督(即李化熙)到了泽州后,见李自成已破了蒲州、平阳,就留在了泽州。后来见刘芳亮又从河南东进,李总督怕被贼寇切断退路,就带着我们南渡黄河,跑到了河南。”

“你们没和刘芳亮的部队发生战斗?”

“哪能不大打呢?可刘芳亮有几十万人马,我只有2万多人,哪里打得过他们。”

“你就这么着一路退到了南直隶?”

“嗯。我四月初就到了徐州。”

“李总督怎么没过来?”

“他逃回山东老家去了。”

“你不在徐州待着,跑这里来干嘛?”

“贼寇不是在进攻徐州吗?我不往这里跑,往哪里跑?”

路振飞一听就知道高杰又是个怕死鬼,心想鬼知道你说的和刘芳亮干过仗是不是真的,于是说道:“河防很重要,你的部队就留在河北替我守住淮河吧。”

高杰回到营地后,告诉部下,路振飞不许部队进淮安城。

高杰的部下听后都觉得愤愤不平,一个叫李成栋的部将说道:“将军,路振飞不许我们过河,我们就打过河去。”

李成栋是跟着高杰造反的将领,高杰投靠明军后,他就跟着高杰投靠了明军,是高杰手下的老部将。其他部将听李成栋说要打过河去后,也纷纷嚷道:“对,我们打过去。”

高杰说道:“淮安城戒备森严,我们2万人打的过去吗?”

李成栋说道:“我们干嘛要攻打淮安城?”

“不打淮安城,打哪里?”

“我们从城东绕过去,我就不信路振飞的整个河防都如铁桶一般。”

“打过去后,我们还是进不了淮安城。”

“过了黄河后,我们去扬州。到了扬州,我们还能想办法渡江去江南。”

于是,高杰听了李成栋的建议,率军向东,到了淮安城东90里的浦南后,发现只有几百人驻守,于是攻陷了浦南。高杰率军渡过黄河后,向扬州逃去。一路上,高杰的士兵沿路抢劫,直到南京兵部下令让他去徐州,他才不得不停住了南逃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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