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津郊外的大黄堡村,2个黑影翻上了一大户人家的围墙,一个黑影留在了围墙上望风,另一条黑影从围墙上进入了院内,然后毫无声息的撬开那户人家的窗户,从窗户里爬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进入屋内的黑影拿了一个包裹,从窗子翻了出来,突然听见一声“噗通”,围墙上的那个黑影摔落到了院子内。翻出窗户的那条黑影一惊,赶紧跑到围墙边查看,发现围墙上摔下来的人已经死了。
“噗通”声惊醒了主人家的家丁,几个家丁冲出屋外,抓住了那个想逃跑的小偷。这家主人本想待天亮后,再把小偷扭送到官府,谁知天还没亮,另一个小偷也死了。
这家主人一见2个小偷都死在了自己家里,心里慌了,忙让家丁到官府报案。
天亮后,官府派人来到这户人家。仵作仔细检查了2具尸体,确实没发现死者的身上有挨打的痕迹,也没有搏斗的迹象,不过发现2个死者的脖子里、腋下、大腿根都有隆起的疙瘩,仵作明白了,这2个死者死于“疙瘩瘟”。
跟来的官府刑课的人一见小偷死于“疙瘩温”,忙派人向天津巡抚报告,同时把2个死去的小偷拖到屋外,搭起木柴,把死者抬到木柴堆上,当场用木柴火化。
大户人家也赶紧在院子里撒上石灰消毒。
在北京一家酒楼里,几个军官在宴请着兵科的官员曹植良。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最近在京城蔓延的瘟疫。
一个军官说道,自己的部队里已有四分之一的人染上了瘟疫,已死了30多人。
另一个军官抱怨道,真不知道这些郎中是干什么吃的,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想出治疗这个病的方法,配出治这个病的药剂。
第三个军官告诉曹直良,瘟疫再这么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连守城的士兵都会没有了。
几个军官说着说着,发现曹植良的头趴在桌子上,一句话都没有,就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见毫无反应,就再稍微用力推了推,曹植良就从桌子上翻到在地,仔细一看竟然是已死了。
桌上喝酒的军官见状,忙把酒家掌柜叫了过来,责问他干嘛在酒里下毒?
酒家掌柜听后觉得冤枉呀,就说我和你们无冤无仇的,干嘛要在你们的酒中下毒呢?幸好酒盅、酒杯都在,你们让官府的人来验酒。
等官府的人来后,店堂里其他食客都跑光了。他们检查了酒馆,发现酒桌上的碗、盘、筷子、酒盅、酒杯都没毒物,倒是在曹植良的脖子上、胳肢窝里发现了几个大疙瘩,嘴巴里还有没来得及吐出来的血痰。官府的人断定曹植良并不是死于中毒,而是死于瘟疫。
官府的人把曹植良的尸体拖走后,几个军官都匆匆地离开了。
几个军官走后,酒家掌柜赶紧关了店门,用石灰对店堂进行消毒。
2天后,这几个参加宴会的军官都死了。
4天后,酒家掌柜也死于家中,几个店小二死在了店内。
在通州,包可弘从一艘来自苏州的船上搬上了5个大木桶、4个大箱子。
自天津爆发的瘟疫蔓延后,通州城周围也开始有人发病,一下子死了几十个人。包可弘想起大华公司有消毒液、特效药,赶紧派人赶到京城,让王海清向苏州求援。艾有培的养鸽场已给王海清送来了10只鸽子,这些鸽子用于紧急情况下与苏州通讯。王海清已听说京城内又闹起了瘟疫,见包可弘求援后,就放出了几羽鸽子,要求苏州方面送来消毒液、特效药。
艾有培收到从北京飞回的鸽子后,读完王海清送来的消息,赶紧向贝喜鲁报告。
贝喜鲁得到消息后,就立即给包可弘送来了5桶消毒液、2箱链霉素口服药、1箱链霉素注射药、1箱磺胺脒口服药,还给包可弘派了一个郎中过来。患者如对链霉素过敏的可改用磺胺脒,如对磺胺脒过敏的可改用链霉素。病症较轻的就口服药品,病症较重的就注射链霉素。如对链霉素、磺胺脒都过敏,大华公司还有“消瘟散”,由派去的郎中开方子后去药店抓药。
5天后,通州城内的鼠疫被控制住了。
崇祯十六年的鼠疫是十月底在天津爆发的,随后迅速向周边扩散,已蔓延到了北直隶全境,要不了多久山西、河南、山东也会陷落。
尽管苏州的吴有性于崇祯十六年初刊印了《瘟疫论》,但吴有性的理论还没有得到全面认可,全国绝大部分的郎中、官府还在用张仲景的《伤寒论》理论来治疗“鼠疫”,自然如同以往一样根本没有效果。
桑欣将军自接受了国王的命令后,忙来到西贡与大华公司驻西贡千户所的千总李贤见了面,李贤就带着桑欣坐船来到河仙镇,见到了汪洪亮。
汪洪亮见桑欣言辞诚恳,就跟着桑欣赶往乌栋。
在途中,汪洪亮看到路边的地里有一群人手里拿着长长的木棍朝地里捅着,旁边有人朝被捅处的洞里扔着稻谷,远处有几个人在赶着十几头牛在地里奔跑着。他指着地里拿木棍的人,问桑欣:“将军,他们在干吗?”
桑欣告诉汪洪亮:“他们在播种稻谷呀?”
“播种稻谷?”
“嗯。”
“那边十几头牛在地里跑着,又是在干吗?”
“它们在耕地呀。”
汪洪亮觉得很奇怪,就说道:“我们去看看”。
于是,桑欣就陪着汪洪亮来到田边,看这些柬埔寨人是怎么播种稻谷的。
在国内,以往苏州农民播种稻谷时,通常是先起垄,然后撒上草木灰,再把发过芽的稻谷洒在谷垄上,后来使用薄膜技术后,把用药水浸泡过的稻谷直接洒在铺有一层草木灰的谷垄上,再覆盖上薄膜,五六天后稻谷就发芽了。等秧苗长成,拔秧后再插秧。
这些柬埔寨人播种稻谷时,并不用牛翻地,也不在地里起垄,而是一个人用一根长长的木棍在潮湿的地里戳一排洞,另一个人往这些洞里洒下十几粒稻谷,稻谷就算播种好了。
汪洪亮问一个老农:“你们没牛吗?”
老农通过桑欣的通译,才知道问话的是个中国人,他说道:“我们有牛的呀,你看那些牛不是在翻地吗?”
“播种稻谷干嘛不翻地?”
“我们播种稻谷不翻地,只有插秧时才翻地。”
“也不起垄?”
“起什么垄?”
“就是在地里翻起四五寸高、四五尺宽的地垄。”
“那多麻烦呀,人还不得累死。”
“你们这样播种的话,万一下暴雨,雨水淹没了稻谷,它们怎么发芽?”
“我们就排水呀。”
“要是水排不干净,稻谷不就没法发芽了吗?”
“不发芽就重新播种呀。我们这里任何时候都能播种、插秧。”
“那不浪费谷种吗?”
“一亩地也要不了多少谷种,能浪费多少?”
汪洪亮心想你们柬埔寨人少地多,种植的稻谷吃不完,所以也不会在乎浪费多少稻谷。他指着远处在地里奔跑的牛,问老农:“你们耕地不用犁的吗?”
“犁又是什么?”
汪洪亮心想,怎么他们连犁是啥都不知道?于是就给老农解释了什么是犁,牛又是怎么拖着犁耕地的。
谁知老农听了后,说道:“我们这里的地软得很,不需用犁来翻地,只需用牛来踩,就能把地踩松了。”
汪洪亮听后又心想,这些柬埔寨人的水稻种植技术还停留在几千年前的样子,于是继续问道:“你们一年种几季水稻?”
“我们一年种二季水稻?”
“为啥不种三季呢?”
“种三季?我们一年种二季水稻,收获的稻谷已吃不完了,犯得着种三季吗?”
汪洪亮一听,快要晕了。我们国内拼命种粮食还缺粮食,他们却放着肥沃的土地晒太阳,简直是暴殄天物。
离开路边后,汪洪亮对桑欣说道:“你们的农民真懒。”
桑欣说道:“你还说他们懒?他们一年种二季水稻已够好的了,我们山区的农民一年只种一季水稻呢。”
“一年就种一季农作物?那他们平时干嘛?”
“不干嘛呀,平时就采集蘑菇,种种蔬菜,打打野货。”
“多打点粮食不好吗?”
“多打了粮食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
“我们这里和你们那里不一样,潮湿得很,粮食打多了,会发霉,还会蛀坏。”
“你们不会防霉、防蛀吗?”
“怎么防霉、防蛀?”
“建粮仓呀,仓库要有能通风的洞口,地下放些草木灰、石灰来防潮,然后把晒干的稻谷放进仓库,中间塞入些大蒜头,顶部铺上些楝树叶。过一段时间再把稻谷拿出来晒,这不就能防霉、防蛀了吗?”
“把稻谷拿出来晒来晒去,烦不烦呀?”
这下,汪洪亮彻底无语了。
汪洪亮看到的这种稻谷播种方式,即使在后世的今天,还有很多柬埔寨人、老挝人、泰国人、缅甸人、印度人、斯里兰卡人、马达加斯加人在使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