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斯红玫瑰的Alpha信息素传过来时,宋延泽环臂倚着黑色大理石厨台上,眸中闪过些不悦:
“那家伙怎么来了?”
他对那个不正经Alpha很有成见,毕竟把幺儿带坏成这样。
沈彦舟撒了把葱收火,“我让他来帮知知找人。”
身后半晌没传来声音,沈彦舟回头一看,那人正黑着张脸,就差把‘我不高兴’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这是又怎么了?”
宋延泽不吱声,伸手帮人从头顶的橱柜里拿了几个干净盘子。
沈彦舟接过来,又打量了他几眼,皱眉:
“我发现你最近,好像脾气越来越不好。”
宋延泽一怔,灰蓝眼眸对上沈彦舟那双带有点审视的眼,他偏开头躲掉对视:
“你想多了。”
沈彦舟沉默,他其实有感觉到,比起以前的不形于色,最近的宋延泽确实越发容易冲动,生气,脾气变得很怪。
他想得出神,撑在桌子上的小臂不慎擦到了身后的热锅,疼得他轻嘶了一声,立马缩回了胳膊。
“笨死了!”
还没等沈彦舟有动作,胳膊便已经被宋延泽拽了过去,冰冰凉凉的气息抚过烫伤处。
“......”
沈彦舟能清楚看见人眼底的紧张神色,他唇角弯了弯,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不管宋延泽在策划什么,变得如何危险,如何喜怒无常,但蠢鬼爱他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
“那你今晚就要去?”
宋延泽抓着人的胳膊反复观察,确定没留下任何烫伤痕迹后,这才松开手。
沈彦舟点头,转过身正要把锅里的鱼捞出来,便听到宋延泽问:
“几点回来?”
沈彦舟拿汤勺的手一顿,听出了人话里的意思:
“你不和我一起?”
有些反常,这蠢鬼竟没黏着他一起。
宋延泽从背后搂住人,轻轻在沈彦舟的后颈处吻了下,声线略低:
“我在家等你。”
沈彦舟没作声,后颈那块皮肤被人叼着反复吻咬,他敏感地躲了躲:
“大概十二点之前能回来吧。”
他故意晚说了两个小时,想看看这只蠢鬼到底在瞒着他做什么。
.........
“噢,这样啊。”
段榆景将蛋糕丢给知知,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我就说不像嘛。”
知知抱着蛋糕愣了愣,奶油上有个很漂亮的小皇冠。
段榆景被桌子上的菜肴吸引了注意力,捏起根鸡腿放到嘴里,看了眼桌上没酒,转身朝厨房里去。
他之前为了躲些风流债,倒是经常来沈彦舟家里借宿,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段榆景基本上一清二楚。
他站在厨房门口时便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种场景。
那个叫宋延泽的鬼大胆肆意地将沈彦舟抵在厨台边亲,喑哑着嗓音喊他幺儿。
“......”
段榆景默默啃了口嘴里的鸡腿,识趣地退出来,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谈恋爱的男人果然不一样。
以前他从后背碰一下沈彦舟,都能被人过肩摔给踹出去两米远。
段榆景回沙发上又坐了半天,厨房里的俩人才腻歪着出来,他抽了张纸擦手,盯着沈彦舟问:
“喊我来干嘛?”
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让我也当你们py的一环?”
宋延泽看到他的一瞬,眼神便已经冷冽下来了,段榆景怂了,朝后坐了坐,仔细回想了下确定自己没有惹到这位瘟神。
沈彦舟将鱼汤放在桌上,目光扫了扫段榆景右脸的红痕:
“你被人打了?”
段榆景指向知知怀里的蛋糕,无奈道:
“我把人家小O的生日记错了。”
沈彦舟了然,“你不是记错生日了,你是记错小O了。”
宋延泽眉头皱的更深了,还好他家幺儿根正苗红,没有染上泡O这种陋习。
“......”
一顿饭吃得压抑又尴尬,段榆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估计要不是沈彦舟在这,那鬼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知知埋头扒饭,末了想起了什么,夹住一只虾放到盘子里,认真剥虾壳,把剥好的虾放到了沈彦舟的碗里。
宋延泽:“......”
段榆景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桌上的气氛更诡异了,他看见宋延泽冷着脸给沈彦舟剥了一盘的虾,还问:
“够么?”
沈彦舟盯着面前一碗的虾,又看看知知像是做错事般怯怯不敢抬头,睨了眼宋延泽:
“小孩的醋你也吃?”
宋延泽抽过一张纸擦手,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桶:
“你还不是我养大的。”
段榆景一口饭噎在嘴里,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什么?!还是养成系的?!
沈彦舟没说话,倒是开始夹碗里的虾吃,嘴角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酱汁。
宋延泽伸手又抽出一张纸,给他轻轻擦了去。
段榆景:“......”
他放下筷子,不吃了。
这饭没法吃了。
这鬼看上去狠厉恶毒,但对沈彦舟倒是无底线的宠。
从CHARON出来的那一刻,段榆景便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了:
“啧啧,你小时候就被他拐了啊?”
沈彦舟:“......”
“我怎么觉得你家那位看我不顺眼呢?”
沈彦舟:“......”
“这戒指挺酷啊,借我戴两天?”
沈彦舟:“......”
知知自觉牵着人一点裤脚,自觉跟在后面,小声接话:
“这是那只凶鬼的半条命。”
戒指上流动的红色暗线是半个灵魂体,准确来说是Enigma的另一半分身,被封印在这个戒指里。
他不会看错。
“......”
沈彦舟一怔,不自觉握紧手,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头,稍微一想都闷疼难受。
那只蠢鬼又骗他,这根本不是心头血那么简单。
林听晚提到过Enigma有一种保命技能叫金蝉脱壳,宋延泽把仅有的分身给了他,相当于自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他到底想干什么......
段榆景愣了愣,目光落在沈彦舟的戒指上,若有所思:
“怪不得,我看他身上一股死气味。”
他入殓师的职责就是给尸体善终,给鬼魂善终,每个魂体在即将灰飞烟灭的时候便会发出这种死亡气息。
段榆景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宋延泽身上也有,不过很淡很淡。
沈彦舟脸色有些不好,缓了好一会才把知知的手递给段榆景:
“先找人吧。”
他想处理完知知的事尽快回去。
“行。”
段榆景从知知掌心取了点血,施展血缘追溯,这其实是一种禁术,毕竟利用死前之血,寻再世之人,本就有悖常理。
“姓沈的,我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你说你没事天天掺和普通人类的事干嘛?”
段榆景表示十分不理解,都尘归尘,土归土了还放不下,沈彦舟早晚因为心软吃大亏。
最后血滴停在了一个热闹的游乐园,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也没完全点亮,售票处站着个穿休闲服的男人,手里牵着一只白兔气球。
“......”
知知盯着那个背影,嘴唇无声的抖动了几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一眼便认出来了。
只是没等他走近看正脸,便有一个小男孩高兴地跑了过去:
“爸爸,你买到票了么!”
休闲服的男人把小孩抱起举高高:
“买到啦!”
知知愣在原地,在人转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男人的正脸,是他的爸爸。
看上去年轻了很多,生活很幸福,小男孩也很可爱。
“......”
知知默默后退了两步,目光一直追随着打闹的父子。
沈彦舟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场景,他半蹲下来揉了揉知知的头:
“其实,人死了后变成鬼,会去喝孟婆汤,投胎之后是不记得......”
“其实,是我拔的氧气罩。”
知知开口打断了沈彦舟,一汪清澈眼眸敛下:
“她们以为我小,我听不懂。”
“可我知道当时变成植物人的爸爸很疼,我也知道她们口中永远痛苦的活着,和不痛苦的走是什么意思。”
沈彦舟愣住,摸了摸知知头顶的那根呆毛,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懂事的小白团子。
知知咬着下唇,扑进沈彦舟怀里,有些哽咽:
“所以氧气罩是我拔的,那年我7岁,爸爸36岁。”
“那一天,我杀了两个人。”
沈彦舟沉默地听着,怀里的人小小一团,在他肩膀上抽噎。
公园里的那对父子停在了一棵海棠树下,男人似乎有些稀奇:
“我第一次在公园里见有种海棠的。”
小男孩被他举得很高,身后摘了一朵洁白的海棠花:
“好漂亮的花啊!”
男人抱着他转了一圈:
“走,回去送给妈妈。”
知知松开沈彦舟,转过身去看海棠树下嬉闹的父子,眼底渴慕一闪而过,他站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我这样,是不是也算陪爸爸看过垂丝海棠了?”
知知仰起脸看沈彦舟,而后自觉牵着他的一点裤腿,轻轻扯了扯:
“我们走吧。”
“就这么走了?”
段榆景看得有些难受,“行吧,行吧,回!”
几乎是在他们消失的瞬间,血缘追溯消失,一滴血落在了公园男人的手背上,他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方才售票处的方向。
“哪来的红油漆......”
背上的小男孩好奇追问:
“爸爸你在看什么啊?”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会,转过头把手背上的那滴液体擦掉,轻轻摇头:
“没什么,总感觉刚刚好像有人在那里等我。”
“好奇怪啊。”
.........
知知是灵,是去是留不归CHARON决定,沈彦舟回头看着跟了自己一路的小白团子,不由得皱眉:
“小鬼,你打算一直跟着我?”
知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手指绞着衣服不吭声,水汪汪的大眼睛把沈彦舟要给看化了。
似乎实现了最后一个生日愿望,知知没有执念,变成了晦暗记忆之前的年纪,缩小到了四五岁的模样。
“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衣服显得很大,知知提着自己的裤腿,小心翼翼地跟着沈彦舟。
眼看小白团子的眼神一点点落寂下去,沈彦舟略微皱了下眉:
“愿意跟就跟吧。”
知知眼睛都亮了,用力点点头,踉踉跄跄地继续提着裤子跟在沈彦舟身后。
回来的时间要比预想中的早,才刚过九点,沈彦舟就已经到了CHARON楼下了。
“怎么没开灯?”
沈彦舟推开门的那一刻,屋内黑漆漆一片,只有零星一点月光照进来,他去摸墙边的开关,一只冰凉鬼手便赫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
沈彦舟一僵,隐约看出是宋延泽站在自己面前,正一瞬不瞬地看他。
灰蓝瞳仁染上一层暗红,在黑暗中泛着幽幽冷光。
不太对,空气中那股雪松信息素里有毫不掩饰的恐怖嗜性。
沈彦舟下意识地把身后的知知推出去,房门被宋延泽砰的一声关上,走廊里的亮光彻底被黑暗埋没。
“你怎么了?”
沈彦舟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发怵,想尝试把自己的手腕从人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那人抓着他的胳膊又给框在了门板上,沈彦舟磕到了后脑勺,他轻嘶了声皱眉望向人:
“宋延泽?”
“......”
宋延泽颔首看向人,眼神幽深得如同斩不开的夜色,冰凉手指顺着人的后颈一点点抚弄,尖锐的指甲隐隐有刺破他皮肤的倾向。
“你在抖什么?”
沈彦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想伸手去摸摸宋延泽的脸,便被人攥住手腕咬在了嘴里,丝丝缕缕的血顺着胳膊向下流淌。
腥甜的味道涌入嘴里,宋延泽眸中的暗色闪了闪,隐约认出面前的人是幺儿,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他还没完全压制住体内刚刚吞噬的恶灵,更没想到沈彦舟会提前三个小时回来。
“去拿止咬器......”
宋延泽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头脑中的嗜性疯了一般朝外涌,他凭着最后一点理智将人推开:
“然后把我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