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下你别吃。”玉庭萧顽劣地将红丝带又顺到了前面,“让你的肚子吃。”
容悦索性将两边的丝带都顺到了前面。
鲜艳的红色擦过寡淡的伽楠珠手串,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吃到嘴里不就是给肚子了嘛。”
“……”虽说玉庭萧没受什么大伤,但玄元帝也不可能再让他上场了。
虽说没能拿得头筹,但他觉得,也不是那么亏嘛。
惊马一事突如其来,皇后令人彻查此事,最后怀疑到昭贵妃身上,昭贵妃哭斥怎会害自己亲子。反说赵皇后陷害。
没有证据,空口无凭。
最后也只有不了了之。
玉泊寻没有玉庭萧在骑马上的经验,坠马时直愣愣掉下,好在他因为病弱,没有选高大的马,也只是轻伤到了骨头。
“太子,你要明白,不争便没有,你必须比他们都要优秀,让陛下觉得,只有你配,只有你能坐上那至高的位子。”
“……”玉泊寻垂着头,脸色苍白,嘴唇接近无色,嗓音有些颤颤,“儿臣明白。”
腰腹上的疼痛还在,却比不过心上的疼,明明已经在同一件事上伤过无数次心了,为什么当它再次来临时,也还是会疼,甚至疼感更甚。
为什么呢……
人要是没有心就好了……
“所以……”他还是问了心底一直想知道的那个问题,“这次的意外是母后……”
“玉泊寻!”赵皇冷脸竖眉,“就连你也不相信我吗!你要知道,我做的所有都是为了你。”
玉泊寻垂下头,苦笑不言,是为了他?
是为了他坐上皇位罢了,她的所作所为又有几分是纯粹的为了自己呢。
有时他是真心羡慕自己那两个皇弟,他们的母亲是真正的为他们着想啊。
玉庭萧没等秋猎结束,提前回了自己的府邸,连着好几天都未外出,只安心养那片烂泥巴。
容悦每次看到了都忍不住说一句,搞得玉庭萧都自卑了,一见人就不敢露手出来,每日还要擦许多祛疤膏美肤膏。
“殿下,够了吧……”容悦看着玉庭萧手臂上涂满了的药膏怯怯道:“甘露都说了要适量,这会不会有点过于多了啊?”
“……”还欲想往上涂药膏的玉庭萧停了手,“多吗?”
“……”容悦也不太确定,“要不奴去问问甘露?”
“不必,麻烦。”
“秋猎获得头筹的是谁?”玉庭萧突然问了一嘴。
“是左相,大家都很意外呢。”容悦从衣袖里摸出帕子,给玉庭萧沾了膏药的手仔细擦了擦。
又道:“他向陛下求旨,要娶木家大小姐木棠为正妻。”
“父皇应了?”
她看着玉庭萧的眉眼,道:“陛下应允了。”
“……应了”也不知为何,他沉默了许久,才出神道:“……亏了。”
“什么亏了?”容悦问。
玉庭萧看着她,“要是我明年拿了头筹,再向父皇求一件过于难为的事,你说他会应允吗?”
容悦笑了起来,“当然会了,陛下那么那么宠爱殿下,肯定什么都会答应殿下的!”
你呢?
你会答应吗?
玉庭萧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到了明年就知道了。
——
容悦将膳食房婆婆给自己的甜糕分成了两份,提着其中一份送去了临彦的住处。
“唉,我当时穿得那么那么红,殿下却没有鸿运当头,倒是自己也‘红’了!”容悦抱怨,“你的话也不是很灵嘛。”
“怪我咯。”临彦捻了块甜糕,大咬了一口,细碎的粉点落在身上,他皱了皱眉,拂袖往地上一扫。
“诶!”容悦皱眉,看着地上的白白点点,“这个很难扫的!”
“又没让你扫……奇怪。”临彦将余下的糕点一块送进嘴里,豪迈地拍了拍手。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容悦有些伤感,“记得我刚与你认识时,你还是一个跳舞极好看的翩翩公子。”
临彦扣了扣牙,“哦,那是假象。”
“哎呀!”他站起身举起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过是本公子勾引男人的手段罢了。”
“勾引人不好的……”容悦弱弱地回了一句,“吃了东西不收拾也不好的……”说着,她摸出袖口里的小帕子半蹲着将地面上的碎屑裹了起来。
她垂着头,声音不是很大。
临彦却听清了。
他低头看她,只看到她垂着的后脑勺和一截没入衣襟的玉颈。
他弯下腰,凑近她,“诶呦,你这是沾了个什么玩意……”
“嗯?”容悦惊得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什么什么玩意儿?”
临彦凝眉,看起来有些严肃,他按着容悦的头,扒拉着她后颈的领襟,将那玩意完全露了出来。
他瞪着眼,心脏一缩,凝视着那玩意,低声喃喃,“这个,你……”
容悦心惊,难道是药膏失效了,她多久没擦了?
知道他看见了自己的印记,她倏的一下站起,“不要说出去!会死的……”
殿下说,看到了印记的人都必杀……
“什么会死?”临彦将指尖捏着的碎屑给她看,轻笑道:“你怎么吃的?还能吃到后颈子上去?”
“……”容悦眨了眨眼,看着他两指间掐着的白点,目光缓缓移到了他的手腕脉管上,抿了抿唇角,“我不知道。”
她推了推桌案上的糕点,“这些都是带给你吃的,我先走了。”
“唉。”临彦坐回椅子上,又拿了块糕点,吧唧着嘴,“你走了我好无聊的。”
“那你不要无聊。”容悦看了眼他手上被咬了一大口的糕点,又扫了眼他身上的碎屑,最后目光幽幽地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临彦没回话,默默地吃着。
“不要弄到地上了。”容悦嘱咐他,“那样不好的。”
说完便忍耐不住转身走了。
临彦咽下口中甜腻软糯的糕点,身体顺着椅背往下缩,大呼了一口气。
看着容悦远去的身影眉头一皱。
这……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血月印记!
容氏的后代……
她怎么会在帝王家长大?玉庭萧知道她的身份吗?
他要告诉她吗?
容悦提着食盒,走在小石子路上,双目出神,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就这样一步一步缓缓走着,再抬头时,才发现黑幕已落,而面前是暮雨楼。
殿下睡了吗?
容悦在门口站定,愣了许久,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昉归守在门外,正迷糊着,看见容悦从夜色中走来,揉了揉眼睛,“绥宁?”
“昉归,殿下睡了吗?”
“殿下早就歇下了。”昉归看着她,“你找殿下有事吗?”
“我……”容悦抬头看他,“我想见殿下。”
“可是殿下已经歇下了,有什么急事……”昉归话未说完,房里就传出了玉庭萧的声音。
“让她进来。”
“……”昉归看着紧闭的房门,不是睡了吗,刚才红迎来的时候硬是一声不吭。
但凡殿下你能哼一声,他也不至于和她周旋那么久了。
容悦的手触及到门又迟疑了,咬了咬唇,推门而进。
她站在锦帘外,垂着头,“殿下……”
“何事?”声音吐出来才发现如此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咳!何事如此紧急?”
玉庭萧抬手覆在额上,侧过头看着帘外隐隐绰绰的身影。
他是真睡着了,听到她的声音后隐约醒了过来,眼下正迷糊着,半眯着眼张唇浅浅打了个哈欠。
“嗯……”容悦吸了吸鼻子,嗓子眼颤着出声,“奴有罪。”
“……不该的。”她抹了抹下颌上的泪水,“不好的……”
断断续续的话入了玉庭萧的耳,他这会儿是完全清醒了。
可能是刚从睡眠中清醒的缘故,他脑袋有些发晕。
小丫头的声音扎进心里,更觉头晕难耐了。
“过来。”他启唇道。
看着身影的靠近,他想撑着床坐起来。
“嘶——”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手肘骨传来的顿疼,心骂自己忘了这茬儿。
“殿下……”容悦趿拉着地板将自己挪了过去,指尖揪着自己的袖摆胡乱抹了把脸。
她停在床帐前,玉庭萧已经坐了起来,他半撩开帘子,掀起沉重的眼皮看着她。
屋里没有一点光,很暗,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心里还是一揪,她哭了。
容悦紧紧咬着唇,面上已被泪水沾湿了,靠着月色能窥见泪痕。
玉庭萧轻叹一声,他挪动身体正对着她,跪立了起来,注视着她湿濡的眼眸,说:“抱我。”
“……”容悦探过去,学着小时候的动作,手臂环过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宽大的胸膛上,才敢放松地哭出来,“哇啊……小小哥哥。”
往昔的倒影已经斑驳不清,只记得有个胖乎乎的小女娃追着他喊小小哥哥。
尽管他对她说过无数次,是萧不是小。
“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他缓声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
“好不了……”容悦吸了吸鼻子,每个字都吐得极其黏糊。
“嗯?”玉庭萧捏了捏她的耳垂,又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在耳后。
“哭又不能解决事情本源。”容悦紧了紧环着他腰的手。
感觉殿下的腰变壮了,以前的腰要瘦点,要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