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继续再打扰张家人,而是选择离开。
而纪衡则是再次牵着马车,跟在汤玉枢后面。
在这繁华的辽东城内缓慢行走。
这次他知道院长为什么让他稳一点。
也许是怕他们颠着吧。
太阳一点一点的往上升。
时间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纪衡就这么一直陪着院长走了一家又一家。
而马车里的瓷坛也渐渐的在减少。
院长的身躯也更弯了。
“院长,我们这是要准备去哪儿?”纪衡忍不住出声问道。
院长走的路越来越偏,这似乎是北区的方向。
"纪小子,只剩下最后一家是吗?"院长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三十五家的路,比汤玉枢当年斩杀妖蛮走过的路还要更长。
那一个个撕心裂肺的父母,仿佛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在汤玉枢的心上。
“嗯,只剩一家。”纪衡点头说道。
“纪小子,这家的路,有些长,你可要耐心点。还有,看好你的同学,别让人惊吓到他。”院长垂着头,依旧向北。
纪衡点点头,自己是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打扰到的。
两人穿过了杂乱无章的街道。
这是纪衡第一次踏入北区。
北区的混乱超过了纪衡的想象。
到处都是街边地痞,流浪乞丐。
纪衡小心的牵着马车,躲过路上的杂物。
尽量让马车更平稳的行进。
街边几个躺在地上的流氓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发现了纪衡的马车。
前方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跟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牵着马车。
几个从不同方向朝纪衡围了过来。
“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为首的混混脸上带着一道刀疤,显的略微狰狞。
前方的汤玉枢似乎没有发现后方的情况,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身为大儒的他,一但释放气势,整座辽东城都得被惊动。
他找纪衡出来的原因就是为了处理这些杂事。
纪衡神情淡漠的看着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年轻人:“滚开,今天我有事,你们想惹事,改天我奉陪。”
纪衡牢记院长的吩咐,别让人惊吓到马车上的同学。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若是乖乖缴了路费,我们就放你一马。”刀疤脸恶狠狠的说道。
这群人真的是不怕死,纪衡有些烦躁,恨不得直接一首战诗灰灰了他们。
“同学勿惊,我马上就处理好这些人。”纪衡转身对着马车行礼。
随即微微释放出秀才的气势,右手直接拿出文笔,左手更是掏出纸。
“三息之内,若还在我面前,死。”纪衡冷冷的声音传入混混们的耳朵。
为首的刀疤脸更是被纪衡的气势吓的尿了裤子。
幸亏身旁的人机灵,连拖带拽的把刀疤带走。
纪衡随即收起纸笔,牵着马车继续向前。
有了刚刚的威慑,接下来路途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跳出来捣乱。
“纪小子,上去敲门。”汤玉枢停住脚步。
纪衡一愣,这是到了?
他转过头,摆在他面前的是房子跟之前的大不相同。
没有朱红色的油漆,也没有威武的石狮子。
纪衡再次敲响了大门。
这是他今天第三十三次敲响别人家的大门。
哦,还有三次是院长大人自己去的。
院长大人的衣衫据他自己说,是不小心被人挠坏的。
可纪衡想了想,大抵是被激动的家属弄的吧。
“嘎吱。”门被推开一小缝。
门内一个估摸着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趴在门缝中看着外面:“你们找谁。”
“这是李绍家吗?”纪衡蹲下身子询问。
“啪。”门被重重的关上。
“院长,我们找错地方,对方好像不认识李绍。而且,李兄已经是举人了,怎么可能住在这北区。”纪衡郁闷的回到院长身边。
“没错,就是这家。”院长头也不抬的说道。
“可李兄都是举人了,正常情况下,置办一个宅院还是不成问题的啊。”纪衡疑惑道。
还未等到汤玉枢的回答,被关上的门再次打开了。
这次出来的,不是刚刚的小孩,而是一个满头银发,步履阑珊的老太太。
“请问,你们找我那孙儿有什么事?”老太太开口道。
“老夫人,我们是幽州学宫的,这是我们的汤院长。”纪衡略微弯腰说道。
“原来是学宫的师长,快里面请。”老夫人连忙拄着拐杖领着纪衡等人进去。
纪衡捧起李绍的瓷坛,跟着走进了这座院子。
刚进院子的纪衡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院子里,密密麻麻的二十几双眼睛盯着纪衡等人。
“不用怕,这些,都是我那儿子战友们的孩子。”老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纪衡的惊讶,平静的开口解释。
“那他们怎么会都在您家中?”纪衡忍不住问道。
“他们的父亲啊,都阵亡了,有些跟着母亲改嫁了,余下没有亲人的孩子,都在这了。幸亏我那孙儿争气,我们才在这辽东城内苟延残喘。”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
纪衡鼻子一酸,可李绍已经。
纪衡不知道待会儿院长要怎么说出这个消息。
知道自己孙儿阵亡以后,老人家又该怎么办。
老夫人领着纪衡跟汤玉枢在大堂内坐下来。
“寒舍简陋,委屈两位了。”
“老夫人,这次我们来,是有事情想跟您说。”汤玉枢为难的说道。
汤玉枢一脸为难的样子,纪衡也是欲言又止。
大堂上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许久,正坐堂上的老妇人突然开口。
“是那我孙儿出事了吧。”老夫人语出惊人、
随即又喃喃自语:“我那孙儿,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性子像我那儿子。如今,这般收场,我也不意外。”
老夫人略一停顿,“我那孙儿应该没有在战场上做逃兵吧?”
未等院长说话,纪衡连忙向老夫人解释。
“李绍在战场上为了掩护队友,与两名妖将同归于尽,是一等一的英雄,不是什么逃兵。”
“唉,二十年前,我那孩儿也是这般景象。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回来的却是一个白晃晃的瓷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