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向箖拨出第二次才被接听。
何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力不足,却透着冷意:“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想奚落我?看我笑话?这种时候,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向箖:“我不喜欢看笑话。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境况差不多。”
何蕙冷嗤了一声。
向箖:“现在云州,和云晟,都被人诬陷,我和你一样着急。”
何蕙的声音更冷:“你什么意思?”
向箖:“云晟回到时家以后,为了证明身份,是做过亲子鉴定的。当然云州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名顶替,没有侮辱他的意思。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是有人拿他的身份做文章。”
虽然是向箖主动给何蕙打的这通电话,但何蕙立场未明,她也不可能真正信任她,所以说话不能太直接。
他们都心知肚明,假时云晟假得不能再假。
都到这种时候了,向箖还在说时云晟是被诬陷。
何蕙沉默了片刻,显然是懂了向箖的意思:“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自己就吓跑了,我能怎么办?”
向箖:“何小姐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一定可以稳得住局面。有的时候,指望不上的人撂了挑子,反而是好事。当然,人不在也可能是迫不得已,许是遇到了危险。”
假时云晟被揭露是冒名顶替者,他自己心虚,直接撂挑子跑了。
但他跑了未必是坏事。
他跑了,就不能再给他抽一次血,也不能要求他现场写几个字出来查验字迹。
而且他那种心理素质,恐怕也经不住几次盘问。
他跑了,可以是“被动失踪”,而不是“心虚逃跑”。
他跑了,何蕙就可以主持局面。
一面可以跟时家要人,一面可以对峙江淼。
江淼讲的故事似乎很有可信度,但假时云晟也是有一份亲子鉴定在的。
如果亲子鉴定被怀疑作假,那么江淼也可以被怀疑作假。
就看何蕙会如何抓住那个她仅有的有利证据。
直白一点就是胡搅蛮缠。
当然仅凭一份亲子鉴定,很难支撑她做更多的事。
但是积极应对总比什么都不做、现在就认输强。
她只要愿意去折腾一下,应该或多或少能帮时云州争取一点时间。
何蕙:“向小姐,我看你真是天真得可笑。假的就是假的,你知道他做亲子鉴定的血,是哪来的吗?”
何蕙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话没有顾忌,比向箖要直接得多。
何蕙:“我问过那个,假货。他们用的是时鹭的血。”
向箖知道,用了时鹭的血。
但是时鹭会为了证明假时云晟是假的,而暴露自己曾经帮忙作假吗?
担心时鹭,倒不如担心假时云晟是否已经落入江淼手中。
江淼确实出了狠招,但并不是天衣无缝的。
只要是他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与他相关的证据。
只怕时钧伺机而动,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时云州拉下马,完全不给反应的时间。
何蕙自己说完,就反应过来,应该暂时不用太担心时鹭那边。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向箖:“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想尽办法为我和我的孩子谋后路。何小姐,我对你能起到的作用并不乐观,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提看。”
何蕙已经没有筹码了。
如果假时云晟头上彻底被印上一个“假”字,那么何蕙现在仅有的倚仗也没了。
对于这样一个毫无筹码的人,向箖依然愿意让她提条件。
自然是张多大的口,就要办多大的事。
何蕙冷声:“向箖,你现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这种评价没任何意义,向箖没有吭声,等着她再开口说话。
......
结束跟何蕙的通话以后,向箖又拨出了时鹭的号码。
反正现在很多事情已经摊开了,向箖也就不用为她的试探做粉饰了。
时鹭一看到她的来电,也立刻明白她的目的,张口就说:“对不起向箖姐,我真的不想参与任何家里的事情。”
向箖跟她说话的语气很温和:“那看来有些事情,你是身不由己了。”
一句话就把时鹭给噎住了。
向箖:“我知道你不容易。血缘只是一个客观事实,希望你以后不会再被这种东西绑架。”
不知道向箖是不是说了多么可怕的话,时鹭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从时鹭这里并没试探出什么,向箖看看手机,又让人把任京叫来。
她想问问假时云晟的下落。
时云州一定会去找他的下落,以免他落在江淼手里。
向箖:“如果有消息了,你要立刻来告诉我。”
思虑很快使人疲惫。
向箖跟任京说完话,就坐在那里,沉默了好长时间。
红姨将小被子拿来,问她要不要睡一会。
她起身走到靠窗的位置,那里阳光好。
身体向后躺靠,两腿放平,盖上小被子,就这么在阳光里面眯了一小觉。
这天下午,时钧在紫香街的房子里暴怒如雷,邬颂华如疯妇一般,让时云州交出她儿子,给她儿子偿命。
这么大的事情,同样惊动了时云州的大伯、小叔、大姑等几家人。
后来何蕙也过去,质问时家为什么听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满口胡言,悔她名誉。
并已经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扫描版发到她的平台账号上,只配了两个字:“荒唐”。
是把豪门争斗里的龌龊和残酷,摊晾在公众面前,任由评说。
向箖的一小觉,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
她看到了何蕙发在平台上的帖子,是何蕙发完以后,截图发给她。
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钟都会发生很多事情、会产生很多变化。
何况是一个下午?
这一个下午的大戏,主要是时钧和时云州在唱。
是江淼将时家的屋顶捅破,他作为时云晟生前好友也在场,可是时云州似乎对他和他搞出的事情,兴趣都不大。
江淼离开时家后,拨出一通电话:“赶紧帮我把江家人处理干净,王强可能在时云州手上。”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江淼哼笑:“还得是向总,做事又狠,又把稳。”
第一天谁都没有真正亮出底牌。
时家这场大戏唱得胶着了。
但大家正认为好戏才刚开始的时候,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了已经被摔成“一滩烂泥”的江淼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