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萼刚留下来的时候,吧台妹并不怎么搭理她,吧台妹喜欢和按摩小姐们聊天,因为她们比较富有,时而送给吧台妹过时的发卡首饰,时而因怕发胖将情人送的巧克力给吧台妹,所以吧台妹爱和她们聊天,可以从她们那里获赠很多好东西。直到有一次她差点被诈骗,幸好谢萼及时将她拉出骗局,才得以保住她要命的钱财,她才对谢萼热情起来。
经过是这样的,有天下午来了几个小青年,说在旁边打游戏想换些零钱,因为吧台收的大都是浴资,零钱比较多,经常有过来换零钱的人。这几个青年当中有一个人拿出一张一百元的纸钞说换零,正在打电话聊天的吧台妹接过这一百元就要给他换零时,那青年忽然说:“哦,不换一百,换五十的吧。”随手把那张一百的夺了回去,递了个面值五十的给她。
吧台妹接过这五十元正准备找零时,那青年又说还是换一百的吧,然后又一来一回换五十,换一百。一边在聊电话的吧台妹本来思想就不集中,这五十一百来来回回早被分散了注意力,就在吧台妹找好了一百元零钱就要给青年时,坐在一旁沙发凳上休息的谢萼大叫一声:“他一百元没给你呢!”
这一叫,终于把吧台妹叫醒了,她瞬间明白这来来回回不停地换着就是诈骗的小把戏,立马将钱锁到了抽屉里。但这几个青年仗着人多势众大吵着,认定钱给了,旁边的谢萼毫不胆怯和他们对抗。吵闹声终于将老板和李姐吵下来了,然后两个搓背的小伙也过来,李姐可是见过世面的,不仅站过街也骂过街,一阵怒吼就把几个青年吓退缩了,他们本来就做贼心虚,吵肯定是吵不过了,动手,在别人的地盘还能赢吗?最后,只好夹着尾巴逃了。
事后李姐把吧台妹训了一顿,因为上班不专心,一天到晚聊电话,也对谢萼信任好感起来。后来,吧台妹一想到这事就心惊胆战,要不是谢萼及时提醒,敢于对那些骗子叫板,她就要在为数不多的工资里赔给老板一张了。渐渐地她就主动找谢萼说话了,有好吃的零食也分享给她。
这样谢萼在洗浴中心待了也快一个月了,当时的缓兵之计缓的也差不多了,如果再没有其他变化,她真的怕要给李姐当按摩小姐了,毕竟李姐不缺打杂的人,虽然还没给她付工资,一日三餐和住的也是开销啊,再说自己也不能老做无偿工啊,她的人生不应该只困在这个洗浴天地里。谢萼焦虑起来,愁绪满怀,义城的警察也不给力,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就在谢萼一筹莫展的时候,吧台妹给她带来了好消息,她要回老家结婚啦,难怪最近她老是聊电话,上次险些让她损失钱财的恐怕就是这个情郎,难怪说“谈感情伤钱”。吧台女这个消息就意味着她要辞职,她辞职吧台就缺人了,那缺的人刚好眼前不是多了一个嘛。吧台妹告诉谢萼,她已向李姐大力推荐她,力举她读过书有文化,头脑灵活,聪明能干,人也靠谱。李姐也同意了,这几天她们做做交接对对账,她一走谢萼就可以上岗了,并且李姐还答应给她工资了,和她一样一个月一千五,一千多块在这个管吃管住的小世界里,基本没有其他消费,想额外消费都难,所以每个月存个一千来块不成问题。吧台妹就惊人地实现过月存一千五,工资一分钱没花的情况,致使她一年下来存的比写字楼里那些做前台行政的上班族工资都多。
谢萼第一次感到她这个无证人员是这么的靠谱,她们是这么的比相信证件齐全的人都相信这个无证人员,如果哪一天让她们知道了自己是个杀人逃犯,会不会要吓死?
谢萼做了吧台收银员,完全不会再有坐按摩女的可能了,李姐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管怎样,谢萼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而且还是高学历,在这里给她们当收银员也撑了门面。进来洗浴的男人们看见吧台妹都这么标致,那对楼上的小姐更有遐想了,尽管楼上的灯光比较暗淡,难以捕捉出清晰面孔,但是楼下吧台的灯光是亮堂堂的。
李姐在男浴室里做了背景墙,都是遮遮掩掩半裸着的美女画面,还有很多隐晦暗喻的广告语,项目名称就更是妙趣横生,什么“指压按摩开背”都没有了,都是各种听不懂但是似乎又看得懂,不想让你那么懂又想让你懂那么一点,就是你稍微那么一点点臆想就会全然明白、茅塞顿开然后会心一笑或者面红耳赤的名称。比如“环球漫游”,在一个澡堂你看到这个名词难道你会认为是旅行社或中国移动打的广告吗?
自从李姐贴了新画面,换了新名称,生意果然火爆,来洗澡的人越来越多,小姐们楼上楼下跑着送单子,李姐常驻吧台里看钟,连谢萼都忙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签单拿牌收钱。一个洗浴中心的生意好不好不是看楼上的小姐出多少汗,而是要看楼下的吧台妹出多少汗。
李姐见再怎么忙乱谢萼收钱管账从未出过差错,不禁对她更加喜爱起来。有次来了个小流氓,见吧台妹还挺漂亮的,就想和谢萼调情,说着像李姐的广告语一样让你听不太懂,又让你稍微那么一点点臆想就会全然明白、会心一笑或者面红耳的话语。你听后不管是生气还是害羞,都表示你懂了,或者跟着他的引导你遐想了,甚至遐想到了他预设的那个点了,那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谢萼有点害怕起来,虽然极其讨厌也不能驱赶客人,再说这地方不就是调情的嘛,太正常不过了。一旁的李姐看出谢萼的胆怯,忙自己上前接招,她轻揣客人一把,笑着说:“别耍流氓,人家是大学生,别吓着人家,我带你去楼上喝喝茶。”
这人也算识大体,听明白了李姐的话,就是:这女孩不行,不是这行当的,想玩,楼上有更好玩的。没有再纠缠,立马挽着李姐的胳膊一同上楼去了。谢萼松了一口气,心里感谢起李姐来,居然还会保护自己。
谢萼观察了一下,来这里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洗澡的,第二类找小姐按摩的,第三类过夜的。也可以这样分:第一类女人,第二类男人,第三类工人。看出区别了吗?对,来纯粹洗澡的几乎都是女人,没有只为了来洗澡的男人。第三类过夜的,就有这类人,和之前谢萼一样就为了过夜,他们不开房间,只在大厅过夜,他们也不做按摩,过来洗完澡就去睡觉,而且每天晚上都过来。一开始谢萼以为他们是穷,可李姐说他们都是老板,是工地上包工头有钱呢。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天天来这里,还能对这里的小姐无动于衷?他们肯定有自己的原则的,他们不纸醉金迷,他们来这里是淘金的,白天尘里雾里淘金,晚上洗洗干净好睡,管它红的绿的?别折腾出个有的没的。
这一帮人大概有头十个,都是四十多岁的大叔,每天都在夜里差不多快十二点了才来。谢萼第一次碰到这些人就很反感,他们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后来谢萼只要远远地一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就知道是这帮人来了,有时候,晚上浴客少,谢萼想提前休息都不能,
他们说话都是大嗓门,爆粗口,看上去像动不动就能挑事的那种,而且一来大厅全是泥,他们的鞋子都好脏,上面裹着厚重的泥泞。谢萼多看他们一眼都不愿意,其中有一个大叔还冲谢萼说:“丫头,把我鞋子擦擦。”他们在大厅一阵闹哄哄,等着谢萼分别给他们拿好手牌,换了鞋,直到浴室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后,才算彻底安静,他们上楼休息去了。
谢萼把满是脚印的大厅拖干净,然后皱着眉寻着个破抹布把他们的鞋子掸了掸,虽然那个大叔叫她“丫头”让谢萼觉得很亲切,在义城那里长辈对小辈都是这样称呼的。但是吧台没有给客人擦鞋子的义务,所以谢萼还是很不情愿,对他们还是极其不喜欢。
后来有一次,因为谢萼犯了个小错误,惹李姐生气了,李姐在吧台冲谢萼发着火,刚好这群大叔来过夜,先前那个要求擦鞋子的大叔看到谢萼不吭声,李姐在一旁大声叫骂着,立马凶着脸对李姐吼道:“这么大声干嘛?吼什么吼?!”
李姐立马改了语气轻声说:“她账记错了。”
“记错不记错,你干什么?小丫头怎么知道?”
这群人都瞪着李姐,一向如河东狮的李姐竟然对这些人服软起来,没有再骂谢萼,和他们说了几句玩笑话就上楼去了,让谢萼不可思议起来。
擦鞋大叔又对谢萼说:“丫头别怕,有人欺负你跟我们说。”
然后又继续说道:“H 省的吧?我们一听口音就知道。”谢萼只好承认,再一问义城的,家门口的呀,谢萼有些不情愿,怕刨根问底刨到祖坟上扯出个什么藤来,而且她在义城犯的事也不能太过于高调认亲。
其实,后来某次聊天聊的有些宽也没从他们那旁敲侧鼓出义城的凶杀案。
后来谢萼猜想,之所以李姐愿意服软,一来他们是浴室长期稳定的客户,体系庞大,还经常带人过来,二来义城人在外地是非常团结的,不管在义城是不是陌路,但只要在外地你就是祖上十八代亲,而且义城人不怕事,敢闹事。所以识时务有见识的李姐才甘愿服软。
这一次,谢萼把他们每个人的鞋子都擦得锃锃亮。
他们每晚都准时而来,刚好在谢萼差不多要结束这一天的工作时,她接待到他们,就像终于等到因出去劳作而晚归的家人,也弥补了她远在千里之外的义城的家已等不到她的亲人。
渐渐地,她和老乡大叔们熟悉起来,有次老乡大叔发现她吧台里放着一本鲁迅作品集,就问:“你还看书?”
“乖乖!这书我都看不懂。”另一个大叔夸张地说。
“是大学生吗?”
“嗯。”
“那怎么不上学了?”
谢萼就将她第一天来这里编的谎言又说了一遍,老乡大叔表示大学生做这工作可惜。
谢萼说因为没有证件材料不好出去找工作,等以后补办了证件再说。没想到第二天,老乡大叔就给她带来个消息,说他有个老乡朋友,当然也是谢萼老乡,大家都是老乡嘛,在市中心开了家公司做商贸的,可以让谢萼过去做个行政文员,都是熟人不在意身份证件,以后补办好了再给也行。
晚上,谢萼深深思考起来,在这里也快一年了,兜里最初的那张纸钞现在也有一大把了,她难道还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做一辈子吧台收银员吗?还有,义城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她逃走后季铭有没有死?她听不来半点消息。既然义城的警察不来抓她,牢狱的门锁也已打开,难道还要坐以待毙还不越狱吗?说不定牢底坐穿他们也不一定来毙自己。谢萼想清楚后,隔天就给老乡大叔做了决定,她决定去老乡朋友的商贸公司干,等她和李姐请辞,然后等李姐招到人,快则三五天,最晚不超过一个月。
对谢萼这个吧台妹,李姐还是相当满意的,听说谢萼要请辞了还是不大舍得,但她也是个懂规矩讲道理的人,立马就托中介所招人,还一边安慰谢萼不要着急,谢萼忽然也不舍起来。但她清楚再怎么不舍留恋这都不是她要待的地方,她有更大的空间,她要去属于她的世界。
你的手一挥 说要往北飞
爱情被一刀剪碎 我的心一片黑
你讲的很对 说永远多累
但是这一声再会 以后谁记得谁
我以为我的爱情
可以满足你想买的醉
风一吹 我才知道自己早已崩溃
风往北吹 你走的好干脆
我的眼睁不开 流着泪
你用一句话把一切收回
我往北追 用迷了路的腿
我只有往前飞 退不回
北方没有你
要我如何收拾你给我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