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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粉红 粉蓝(1 / 1)


青春的天空有两种颜色:粉红粉蓝。青春的心情有两种色彩:粉红粉蓝。

青春在你不经意间来临。

冰阳喜欢她的小卧室,就像她喜欢在一片森林里迷路也不愿在花园里吮吸芳香。她的卧室是一个粉蓝色的世界,粉蓝色的窗帘,粉蓝色的床单被套,还有粉蓝色的墙纸。但她很快发现了季铭的房间里的秘密。

那天,她推开他的房门,他坐在窗前的书桌边写着作业,而那合上的粉色的窗帘映出一大片淡淡的粉色,把整个卧室笼罩成一个粉色的宫殿,这明明就是一个小姑娘的闺房呀!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孩的房间里感受到女孩子的情愫,他的房间和自己房间的构造一模一样,一样的家居一样的摆设,而不同的就是填充卧室的颜色,粉红。这是她第一次偷窥到一个男孩的内心,他们也会迷恋这种粉红的色彩,她的好奇与他粉红色的内心世界撞了个满怀。他的卧室整洁而温馨,如果有外人来访定会惊讶这是一间男孩的卧室。而这样一个粉色格调的小男孩内心又是怎样的呢?当冰阳想到自己的房间装扮是粉蓝色调时,忍不住发笑,她觉得真好笑。

对,他喜欢粉红,她喜欢粉蓝。

眼前这个男孩强烈的好奇感让她不得不稍加关注,他阳光俊朗的外表,内心却住了一个小公主。当有个小女生郑重其事地将一封信交给冰阳要她代转给季铭时,她才猛然发现,季铭并非因她的不屑一顾而变得不起眼,她虽然不想去研究这些粉蓝粉红五彩斑斓的信封里是些什么内容,但她能断定:季铭成了小女生们的王子了。她也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这么信任地托付“感情”,只因她是他的姐姐,只因她是他的姐姐才让那些小女生们对她那么友好放心。冰阳觉得好笑,真的好笑。

“嗨,有人给你写情书啦!”当冰阳第一次将这些小女生的信件递给季铭时,坐在桌前回过身来的季铭着实惊慌失措了一瞬间,冰阳大笑不止,她正等着看他惊慌失措尴尬的样子。用不着打开,一看到这粉红的信封就足以让年少的心激起羞涩的微波。

后来的时光里,冰阳着实好奇,她好奇这位深沉内敛的少年对这些小信件做出怎样的反应和回应。于是,她故意借问英语试题来试探他。

季铭对冰阳突然来请教自己试题显然很受宠若惊,他尽可能详细地讲解,冰阳却心不在焉,她的目光全落在他桌角上的粉红粉蓝的信件上,题目讲完后,冰阳拿出信,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又有个女生要我带封信给你。”

她故意将“女生”两个字说得很重。季铭一脸的风平浪静,他平淡的反应叫她有些失望,她想看见他脸红慌张的样子。

后来她花了好几天观察他的反应,可是他都若无其事,依然平静地上学,从来不提有关信件的事,也没有叫她转交回信给别人。她却心事重重,终于她忍不住问他:“你有没有看那些信?她们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季铭一脸的迷惑,眨了一下眼睛说:“看了啊!”

“那你回信了吗?你怎么不尽快给她们回信啊?”

季铭立马表现出哈哈大笑的样子:“你怎么这样关心呀?比她们还着急呢。”

冰阳顿时茫然了:“……当然关心了,信是我转交给你的,这是别人对我的信任,我可不想让她们误会我没有把信准确转交。”

“哦,原来她们对你很信任。那我也很信任你,不如你帮我回信好了。”季铭一脸的坏笑。

冰阳抛下一句:“我才没那么多闲工夫!”气嘟嘟走了。

就在冰阳原以为可以借此笑话季铭时,她也有了同样被人笑话的理由。那应该是周四下午的第二节课下,她在她的英语书里翻到了一封情书,署名居然是“穆科”,就是那个把车骑得飞快、那天下雨送她回家的男孩,冰阳想起前一节课,她的英语书被三班的同学借去过。冰阳因为是间接收到这封情书所以总是怀疑是不是写错了对象。

下午放学时,冰阳果然看见那个男孩将单车停在校门口路边,他坐在车座上单脚撑地,像是在等人。冰阳吓的赶忙将车子骑得飞快,害的倩倩在后面一边大叫一边猛追。

冰阳所在的学校是有初中和高中部的,高中部在学校的东门,东门对着宽阔繁华的街市,而初中部靠近的西门坐落在另一条小街道上,高中部与初中部隔着一片绿荫操场,所以初中部和高中部的莘莘学子几乎很少来往,也几乎不会穿越一个大操场出门,所以他们各走各的校门,各回各的班级。

初中部的校门口对面是一排沿街门面,有小饭店,台球场,小卖铺还有一个陈旧破烂的小剧院。像冰阳这类胆小害羞的女孩子放学从校门出来,总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因为街对面,有一大群高年级男生或调皮捣蛋的混混们,躲在这些小饭店小卖铺,特别是台球场里,他们闹哄哄地在里面打着口哨哼着小调,盯着每一个从校园里出来的小姑娘。在他们眼中,她们是五彩斑斓的一片;而在她们眼里,他们是乱哄哄黑压压的一群。

幸亏这条小街道几乎是没有机动车车辆的,一到放学时刻,乱糟糟一片将整条原本就不宽的小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高峰时期冰阳和吴倩倩基本都要将车推行一段距离,临近转向大街道时才骑上。转过几个弯,冰阳见已看不见那个男孩方才停下,倩倩追上来问她干嘛骑得那么快?

“见鬼了!”冰阳神色慌张回答。

倩倩瞪了她一眼,冰阳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把那封所谓的情书给吴倩倩分享一下,冰阳当时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秘密与好朋友分享才算是好朋友,可是后来她才后悔不已,虽然她一再要求吴倩倩替她保守秘密,但是秘密还是变成了满天飞的传单,这让冰阳明白了一个道理:秘密想要永远保存起来就是不告诉任何一个人,甚至连自己都不能去多想,因为你一多想,你就会潜意识地出现相关的言行举止,比如,你一多想到这事总免不了要刻意地去避免或一见到那人就会尴尬脸红之类的,你一多想,就会格外地去注意人群中是否有那人的存在,于是,你这些不经意流露出的小动作小表情就会自然而然被旁观者捕捉到,那些捕捉到的旁观者先会猜测然后跟踪观察,接着就会形成一条你本想极力掩盖的八卦绯闻,甚至还给你添油加醋了。

吴倩倩看完这封情书若有所思:“这个穆科是祝辰星表弟。”

冰阳很惊讶:“原来是祝辰星出卖我了,难怪人家怎么知道我的。”

“唉,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祝辰星还不知道这事呢?没想到这家伙胆子还挺大的,动到我朋友头上来了,要不要我帮你摆平他呀?”

吴倩倩这句看似行侠仗义的话,在后来冰阳想来确实很有含义的。

第二天放学时,冰阳还是被穆科“拦”了下来,不过让她不解的是,吴倩倩看见穆科倚在路边时,就直接迎上去停了下来,冰阳也只好停下来,她真搞不懂吴倩倩是在帮她还是在出卖她。穆科首先冲两人各自报以友好一笑,然后他就对冰阳说:“喂,你怎么见到我就躲啊?”他的语气一半嬉笑一半质问,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原来他并没有写错对象,只是他对情感的表达有点儿声东击西了。冰阳早已羞红了脸,心想这人还真是狂妄啊!

“你想追我朋友是吗?”这时吴倩倩终于拔刀相助了,她冲到他的面前说,“想追人家首先要问问她好朋友同不同意,如果你请我们去吃肯德基的话,那还可以考虑考虑。”

冰阳开始在心里大骂这个吴倩倩真是为了朋友两内插刀,为美食插朋友两刀。

“好!没问题。”穆科显然很干脆地答应了,“那明天我就请两位去吃肯德基,两位可要赏脸哦!”

“喂,我可没答应要去。”冰阳反驳道。

“那好啊,你要是不愿意去,明天就来三班找我,亲手把信还给我。”穆科说完飞快地骑着车子走了。

冰阳无可奈何,叫她去三班找他,多丢人!就算是送拒绝信,搞不好在别人看来,一定以为自己给他送情书呢?看,一个小姑娘给别人写情书呢?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谈恋爱,天啊!多么可怕,冰阳一向可是班里的尖子生三好学生呢,怎么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打死她都不干,也不敢。

从此以后,冰阳就开始躲穆科了,很害怕遇见他,倒不是讨厌他,同样还是怕被扣上“早恋”的帽子,她心里明白:倘若没有那封情书挑明他对她的爱意,她可能还会与他光明正大地说话聊天,因为不会有别人的流言蜚语,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他递给她一封情书,就是递给了她一个身份帽子,这帽子一扣上,他们站在一起哪怕没有说话,也会遭到周遭的指指点点,偏偏谢冰阳就是这么个非常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男孩高估了女孩对周围眼光的反应,他迟迟等不到女孩的回信,渐渐不悦,那封情书仿佛石沉大海,明明佳人就在眼前却又杳无音信,男孩只得多多与她闺蜜接触,希望也能间接地获取一点信息。谁知,女孩与她闺蜜也渐渐疏远了。真猜不透她的内心!男孩闷闷不乐。

双休日的早晨,冰阳通常把它交给懒觉的。所以穆科打来电话时,冰阳还窝在松软的被窝里,他们都还没有手机,打的是家里座机。

电话是季铭接的,冰阳听到他居然电话打到家里来了着实吓了一跳,心想幸亏是这个事不关己的季铭接的,倘若是爸爸或季姨都会让自己难堪的。穆科邀她上午一起去逛逛音像店,她犹犹豫豫还是委婉拒绝了,一方面因为她还想再赖会床,另一方面是她害怕有关早恋之类的影响。

冰阳的懒觉一直睡到中午,她省去了早饭,吃过午饭后,她在房间听了一会 CD,便决定去看苏依。

十一月的天气,在晴朗的时候依然让人感到丝丝焦热,走在周末的午后的阳光里,心情是格外得欢畅,因为可以将一周的疲惫释放,也可以不必紧张地坐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解。在这暖阳下,她与这久违的世界美好相拥。

白色的高领毛衣,红色的格子短裙,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还有高高束起的马尾,漂亮的女孩谢冰阳提着一袋彩色卷纸,她今天要教苏依学折风铃。

安静的楼道仿佛不属于这个喧闹的尘世。苏依的琴声已断断续续传来,听到这琴声,冰阳格外高兴,推开门,她才发现这套房子并非她想象中那样寂寞。

苏依套着一件宽松的嫩绿色毛衣,坐在钢琴旁,纤细的十指灵活地按着琴键,音律如珍珠滚落在银银的玉盘上。而她的身边,立着一个身着米色休闲装的美少年,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指尖。他们是那样的投入,一个忠实的演奏者,一个忠实的听众,忠实的如同窗外的阳光落在琴架上留下一道抹不去的美丽的浮影。

冰阳忽然想到应该有很多个这样的午后,季铭就立在这里,倾听苏依美丽动人的琴声,陪在她的身边。此时,她忽然倒像是一个陌生的拜访者冒失地闯进了他们的世界。

“阳阳。”苏依终于停下弹奏转过头来冲她亲切地微笑。季铭这才也抬起头看了一下冰阳。

“依依姐。”冰阳靠近苏依身边。

“季铭想让我弹一下《野蜂飞舞》可是指法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

季铭再次抬眼看了一下冰阳,终于开口说话,但好像还不是在同冰阳说。

“我想,如果能听一场马克西姆的演奏会一定会很不错!姐姐,你觉得呢?”

“我?能听到国际上著名的钢琴演奏家的音乐会当然很不错啊,不过那些钢琴家在国内开演奏会还是不多的。”冰阳在他们身后的沙发上坐下,将手中提的塑料袋放到身后,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手中的袋子和袋子里的彩色卷纸。因为在他的眼里可能只有那架钢琴的黑色吧!在她的眼里可能只有琴键和五线谱的黑白吧!

“唉——”苏依忽然深深叹息着。

琴声重新在屋内响起,这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的旋律。

在你面前

我总是不合时宜

秋日的寒意

一日深似一日

我还在使用伏天的语气

急切的眼神

总是词不达意

那就让我用一段钢琴曲

借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手指

在落叶翻飞中

随风响起

你可知道

我这一季的心意

都弥漫在飘落的风里

冰阳忽然感受到季铭的内心像一潭阴郁深沉的湖水,还有些氤氲,映射出她见不到底的沉寂和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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