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去送秦长越的人，并不只有楚凤歌一个。
秦长越也料到苏婉柔一定会来，也料到她定然是哭过了。
不过见到秦长越的时候，她还是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越哥哥，我已经收到圣旨了，就等着你回来啦！”
苏婉柔的眼睛还是红肿着的，可见昨晚上是哭了好长时间的。
换成谁也是要哭的吧，等了那么久，喜欢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自己喜欢的人要娶自己了，结果却是个姑娘。
姑娘也就姑娘了，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在这姑娘却要出征了。
新婚夜，忽闻号角声，的确乃是人生大不幸。
苏奕带着苏婉柔过来的路上还和她说，一定不要在秦长越的面前哭，免得惹得秦长越更为难过。
苏婉柔答应下来，苏奕才同意让她来送秦长越。
可是真到了分别的这一刻，苏婉柔还是舍不得。
从前越哥哥总是在京城里，却总是躲着自己，现下越哥哥总算是要娶自己了，却要远离京城。
虽然明知道等秦长越回来就要完婚，明知道自己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就好，明明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实在不差这么几个月了，可是真到了秦长越跟前，苏婉柔还是难受。
她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眼泪，眼看又要夺眶而出。
“来，我的小媳妇，笑一个我看看？”
秦长越忽而伸手，刮了一下苏婉柔的下巴，她的嘴角挑起，做出一副京城中浪dang公子哥儿的样子。
苏婉柔瞬间愣住，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正经的秦长越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
“啧啧，幸好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如今是我媳妇了，要不然这么好看的姑娘放在家里，我还真是不放心。”
秦长越摸着自己的下巴歪在头看苏婉柔。
苏婉柔又气又恼，早就把自己刚刚的难受给抛到了脑后去，跺了跺脚道：“越哥哥！”
苏奕和楚凤歌都在旁边笑。
秦长越揉了揉苏婉柔的头发，“好了好了，乖乖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苏婉柔点了点头，“越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想我了就给我写信。”
秦长越倾身，抱了抱苏婉柔。
苏婉柔眨了眨眼睛，差点哭出声来。
但是还是忍住了。
这还是越哥哥第一次主动说，让自己给她写信。
苏婉柔不胜欢喜。
秦长越这才看了旁边的楚凤歌一眼。
苏奕与苏婉柔都在这里，楚凤歌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就在那一刻，楚凤歌却也忽然翻身上马，然后歪头看了秦长越一眼。
“王爷，”苏奕微微拧眉，声音照旧温润，“皇上还在宫里等着您呢。”
楚凤歌来送秦长越，楚承昌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今日也特意召了楚凤歌进宫，说是要谈事情，其实就是为了防止楚凤歌和秦长越一起待太长的时间。
可此番一别，谁知道要什么时候，两个人才会再次见面？
况且楚凤歌现在越是狂妄不知礼，楚承昌就越对他少几分忌惮。
他若是当真听了楚承昌的话，半分都不和秦长越来往，甚至都不来送秦长越，那才是叫楚承昌害怕呢。
“苏相肯定是有法子的，”楚凤歌笑了一声，“那就劳烦苏相帮本王抵挡一阵了。”
说完，楚凤歌便看向秦长越。
秦长越倒也没有阻拦，只和苏奕几人告了别，便策马离开。
苏奕在后头看着二人马蹄扬起的灰尘，微微眯了眯眼睛。
“哥哥，裕王爷会不会对越哥哥不利啊。”
苏婉柔不甚懂官场上的事情，但是裕王爷是皇上的弟弟，万一他其实都是做戏怎么办？
兄弟之间也会反目吗？
苏婉柔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的话，那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哥哥翻脸的。
“婉柔，”苏奕揉了揉她的脑袋，“皇族之中，是没有那么多亲情可言的。”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只是有的时候，他们理解得还不够透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皇族中的人也不例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皇族之中，血浓于水四个字是无往不利的。
其实，他们所谓的亲情，更多的还是做给旁人看的，只有完全不涉及到利益纠纷的时候，他们才会露chu自己为人的那一面。
苏婉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哥哥，越哥哥会平安回来吗？”
苏婉柔还是有几分担忧。
从前，秦长越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她觉得英雄是无所不能的，英雄只要想做什么事情，就是一定能做到的。
但是现在，她才知道，英雄和她一样，都是小姑娘。
楚国历史上鲜少有女人建功立业的，况且女人天生力气就比男人要小一些。
苏婉柔不知道秦长越走到这一步，费了多大的力气。
这一次送秦长越出征，苏婉柔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会的，”苏奕望着那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背影，坚定开口，“一定会的。”
苏婉柔便也放松了几分。
她自小就是被保护着长大的，不管是爷爷还是哥哥，都是她坚实的后盾。
哥哥这么厉害，只要哥哥说无事，那就一定会无事的。
其实这一次，不光是苏婉柔，楚凤歌也觉得心里有几分不安。
他翻身下马，拉着秦长越到了一旁去。
旁边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没有偏一下头，只是在原地站定等着。
“秦长越，”楚凤歌摸出一个布包来，递到了秦长越的手里，“这东西，你拿着。”
秦长越捏了捏。
是上次的那个护心镜。
楚凤歌上次出征的时候，就送给了她，后来她又还给了楚凤歌。
“还有这个，”楚凤歌从那布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来，“这是一个袖箭机，我虽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关键时候，也许它也能帮上你忙。”
“多谢。”
秦长越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如同乌黑的鸦羽。
楚凤歌一时间愣了神，抬起手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轻轻落在了秦长越的睫毛上。
“上官遥跟着你，我也能放心几分。”
楚凤歌往那边看了一眼，“你的眼睛还没有好全，记得晚上不要在灯下看太久的东西，要多多休息，不要觉得药苦就不吃……”
楚凤歌絮叨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老妈子，就又笑了一声，“虽知道你这么多年行军，该知道的事情都是知道的，可也总忍不住多说几句。”
我爱你，有时候就是这样没办法控制。
明知道你的土地上常有甘霖，却也还是蓄了满满的水库，就怕你哪日干旱。
明知道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却也还是想要守护在你身旁，不叫你劳心。
我喜欢你，就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你要的给你，你不要的也给你。
我有的给你，我没有的，去争去抢去赚去偷，都要给你。
我就是要给你。
因为我爱你。
若爱一个人都要有所保留，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我不知道，这世界已经坏到了何种地步。
我爱你，便是把一颗心都放到了你手里。
就算你可能忽视丢弃践踏，但我还是要交给你。
因为我爱你。
秦长越也只是点头，轻轻道了一句“多谢”。
“好了，那么我便走了，你虽没有嘱咐我，但我想你的时候，也是会给你写信的。”
楚凤歌笑了一声，秦长越抬起头来，也弯了眼睛。
“那么你在京城，也要多小心一些。”
秦长越看着楚凤歌的眼睛道。
那一刻，仿佛风都静止了。
楚凤歌忍不住想要低头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