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越只有这一晚上去准备，忙得焦头烂额。
楚凤歌就在旁边看着，见她吩咐张清成去给自己收拾东西，样样都是有条不紊的。
“我从前以为你不会做这些事情。”
楚凤歌轻笑一声。
秦长越的确是没有一丁点像姑娘的地方，她可以在最为艰苦的环境里勉强活下去，草根树皮皆可入口，但是却没办法做出一顿美味的菜肴。
她能剥了熊皮做衣服，在大雪里蹒跚七日，但是却没有办法缝制一件衣衫。
她会的技能全部都是为了生存，而不是为了生活。
“老张也很忙，难免有疏漏。”
其实秦长越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和楚凤歌说什么而已。
张清成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出门要带什么东西，张清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原本张清成自己去收拾的时候可能还更快一些，但是秦长越这么一吩咐，他反而手忙脚乱了。
楚凤歌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在旁边抿着唇笑。
“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媳妇的，不必担忧。”
楚凤歌说完，又笑了一声。
生活已经足够艰难了，实在是不必再苦着一张脸。
此番一分别，倒不知道下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秦长越腾地一下红了脸，赶紧别过头去。
“多谢裕王爷了。”秦长越低声开口。
楚凤歌起身，行至秦长越跟前，张清成去外头拿东西，一时间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楚凤歌比秦长越高出一个头来，此刻低着头看她，将她整个拢在自己的影子里，如同在拥抱一般。
“你一定要小心。”
楚凤歌哑着嗓子开口。
秦长越微微一愣，楚凤歌声音里藏着太多的情愫，她不是听不出来，只是这情感太为复杂，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我知道的。”
秦长越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也要小心。”
楚国如今风起云涌，没有一处安逸的地方，秦长越出门在外明枪众多，楚凤歌在京城里暗箭难防。
“你倒是鲜少这样关心我。”
“我不都是在行动上表示？”
秦长越微微挑眉。
楚凤歌低笑一声，“倒也是，当初出征前你去看我，又费尽心思为我找了上官遥来治病，当时我想，这一辈子，为了你死了也是值得的。”
秦长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实在不像是裕王爷你会说出的话。”
秦长越带笑仰头看楚凤歌，眸子里都是亮晶晶的。
楚凤歌心头一动，像是被一个毛茸茸的小爪子推了一下。
“的确不是，”楚凤歌一脸的正经，“前几日十七拿了个话本子回去，我看了两眼，说是这世上的姑娘都很喜欢这种话。”
秦长越又笑了一声。
她眉眼弯弯，倒是很久没有见过的阳光。
这话其实本来没有那么好笑，只是叫楚凤歌这样一说，莫名就引得人笑得停不下来。
“往后可不要胡乱看那些话本子了。”
不过都是些闺阁姑娘打发时光看的东西，懵懂时分，只以为话本子里写的就是真的爱情。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同你说完所有叫人脸酸的情话。
但生活不是话本子，你在初遇见的时候，不会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纠葛。
生活就是普普通通，然后波澜壮阔。
远没有话本子写得那么慷慨激昂，却比话本子里写得更多几分恩怨情长。
楚凤歌也是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回去扣了他的月例银子，省得他老是买了瓜子回来一边嗑一边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长越低笑一声，又恢复了几分先前的严肃。
楚凤歌的声音更添几分温和，从容道：“抱一个吧，叫我安心些。”
楚凤歌从未提过这样的要求。
秦长越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从前从不强迫。
他想，只要秦长越喜欢上自己，那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是前几日，凌十七还曾痛心疾首地和他说过，王爷啊，您要是不主动，恐怕一辈子就都这样了！
楚凤歌先前还不以为然，而后却又如醍醐灌顶。
是啊，如若他一直不去推进的话，难道等着秦长越主动来拥抱自己吗？
先前楚凤歌还没想好，到底什么时机才是合适的，今日他忽然觉得，秦长越此时此刻，不会拒绝自己的这个要求。
这一次，楚凤歌的感觉并没有错。
秦长越往前一步，伸出手来。
楚凤歌也伸手，二人便抱在了一起。
张清成找到了东西，本来想推门进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烛火摇晃，投下二人成双的剪影。
他举起来的手这便落了下去。
从前，张清成觉得，自己会跟着秦长越一辈子。
他也一直这么努力的。
和秦长越一起奋斗，彼此扶持，没什么不好。
他从前以为自己喜欢秦长越，所以才会想要和秦长越过一辈子。
后来他自己也发现，他对秦长越的感觉，早就超过了男女之情。
他对秦长越是一种崇敬，他希望秦长越过得好。
从前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人配得上秦长越。
包括楚凤歌。
但是现在，张清成忽然觉得，楚凤歌好像也不错。
将军这些年来也不知为何，总是封闭着自己的内心。
从前和楚天阔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不知道怎么大梦一场醒来，忽然就变了。
一开始张清成也看不上楚天阔，但勉强倒也觉得还可以。
后面发生的事情，则叫张清成觉得，幸好将军没有真的喜欢楚天阔。
否则后面这些事情，恐怕会叫秦长越的处境更加艰难。
而楚凤歌，目前看来，对将军也还是不错的。
张清成也不希望秦长越孤独终老，若有人能够站在她的身边，看见她的脆弱，也很好。
最重要的是，秦长越要喜欢。
虽然秦长越表现得拒人千里之外，但是张清成跟在秦长越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如若秦长越对楚凤歌一丁点喜欢都没有，她根本就不会允许楚凤歌和自己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只是她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放开自己的心而已。
楚凤歌拍了拍秦长越的肩膀，声音微微沉了几分，“秦长越，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如若有什么危险，给我寄信。”
秦长越点了点头，额头蹭到了楚凤歌的肩膀。
像是瞬间被一股电流击中，连心脏都泛起涟漪。
楚凤歌的嘴角微微挑起了几分笑容。
如若能这样抱你一辈子，也很好。
其实话本子里尴尬的话都不是骗人的，我是真的想要说给你听。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犯傻。
明知道这话叫人脸酸，还是巴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全都揉进你的心脏里。
“我知道的，”秦长越低声开口，“如今我和王爷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自然不会和王爷客气。”
那就好。
楚凤歌想，现在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很好，往后，我们就会变成一张床上的夫妻。
楚凤歌咳了咳，赶紧把自己心里这个念头压了下去，生怕秦长越贴进自己的肌肤，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去送你。”
前次，我们明明已经很好了，薄雾之中，我去送过你一次。
本以为我们可以变得更好，好在还算没有变得更糟。
你将心脏冰封得更紧了几分，定然是我做错了什么。
但是秦长越，我会叫你相信我的。
这次凌晨，我照旧去送你。
在城门口，马蹄声里，我们重新开始吧。
秦长越松手点头，楚凤歌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没有继续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