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叛乱,难道是本将逼的不成?他不叛乱,本将就要拿刀砍了他吗?自己不要脸,倒要赖到别人的身上去!”
“况且,若不是本将及时赶回来,那乱臣贼子的阴谋恐怕就实现了!你现在说什么本将打破了你平和生活的屁话,殊不知,若不是有本将的话,你如今怕是连命都没了!也不知是听谁说了本将嗜好屠城,本将看你都不一定认得屠城这两个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见到过屠城的场景吗!倒真不该救你,由着那楚天阔杀了你一家老小才好!”
秦长越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原本因为她口吐污秽之言而在后头摇头看不上她的那些文官,此刻也都打了个寒噤,瞬间不知如何是好。
屠城,他们也只在书本中看到过描述。
然秦长越,确实实实在在见过的。
那时候她才刚刚十三岁,带兵去得晚了些,那个小城虽然不大,但是血流成河的场景,还是让秦长越接连做了好些日子的噩梦。
那个场景,秦长越看见过一次,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带人冲上前去,不顾大伯的吩咐,直接穷追猛打,将那些匈奴,尽数斩于马下。
虽然事后因为不听元帅吩咐而触犯军法,受了很严重的惩罚,但是秦长越却没有后悔。
那时候的秦长越没有后悔,现在的成熟了的秦长越也不会替当年少年意气的秦长越后悔。
当时,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为这些百姓报仇。
一定要杀光那些恶魔!
一定要让自己国家的百姓过上平安的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外敌来犯!
可是她一手保卫的国家的百姓,生活在整个国家最为富庶的京城的百姓,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人间疾苦,只以为这些小打小闹就是最为艰难的经历的人,管她叫做恶魔。
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魔吗?
那领头的大汉却不肯示弱,只稍微想了一会儿,便瞬间梗着脖子反驳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若是没有你!咱们京城就要完了!咱们楚国就要被那乱臣贼子拿下了吗!你把皇上放在何等地位,你的意思是,没有了你,皇上便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吗!”
杀人诛心,这一招倒是高明,直接把战火引到了楚承昌和秦长越的身上去。
但是秦长越岂是一个由着人揉圆搓扁的?
“这话,是你自己的理解,况且,这才是你的意思吧,要不怎么只有你下意识的反应是这样,在场的其他人却都不呢?况且先前你说,是因为我,楚国才变成了这样,意思不就是,我一个人就可以毁了皇上的江山?你如此抬举我,又把皇上放在了什么地位?”
楚凤歌微微挑起了唇角。
这些人,实在是太笨了。
以为秦长越真的是一个只会拿刀的粗人吗?
口舌之上的功夫,秦长越也是从来都不怕的。
“你……你休要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的是你才对吧,我乃是楚国一品大将,百年忠臣武将世家秦家的后人,百年来你说楚国一派安宁,你以为是因为周遭国家都在颐养天年无暇关注楚国吗!楚国这块地,风调雨顺肥沃富庶,那些吃不上饭的匈奴,土壤贫瘠的西夏,妄图东山再起的月氏,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楚国!若不是我秦家,若不是那些破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们,你以为你能平安地过日子吗!恐怕ni娘都没办法遇见你爹生下你!”
其实这话,秦长越不光是说给那个大汉听,更重要的,还是要说给楚承昌听。
楚天阔走投无路投奔了西夏,但是楚承昌心里,也未必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他对那个百里琉璃好,也不单单只是因为百里琉璃的缘故。
如今楚国动luan,所以楚承昌轻易不会再动自己,可是未必他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
先前玉门关一事,虽然大半都出自楚天阔之手,可是秦长越也不是傻子,若无楚承昌默许,楚天阔的事情怎么可能进行地那么顺利?!
秦长越就是要告诉楚承昌,皇上当久了多疑是正常的,身处这个位置,谁都会怀疑有人要对自己不利。
但是最好还是擦亮眼睛,知道谁才是真的和你一条心,为了出国而奋斗的,看清楚谁是二心,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夺取你的皇位,将楚国收归己有。
秦家已经效忠楚国百年了,到秦长越这里,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就是秦长越想要表达给楚承昌的意思。
楚承昌也懂了几分秦长越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是会被人三言两语就劝得动的,这个大汉的话他没有完全相信,秦长越的话,自然也不会照单全收。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楚承昌抛出了这个问题,好多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又是要猜皇上心思的时候……一个猜不对,轻则影响前程,重则……恐怕连性命都不保,还会连累满族荣辱。
那些本就是在看热闹,其实这些事情根本就和他们没有什么直接利益冲突的人自然不愿意淌这趟浑水,只是将头低下,希望楚承昌不要点到自己的名字才好。
也有人开始忍不住怀念苏相,苏奕虽然年轻,为官也没有多久,但是不得不说,苏奕此人,观察人心的本事乃是一流,说话也总是滴水不漏,就算是为官多年的人,恐怕也很难和他匹敌。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苏奕,恐怕也就只有九乐公公,能在体察楚承昌心思这件事上,和他比一比了。
楚承昌回视众人,目光扫过之处,各人面部表情皆是不一样,也都体现其心中想法。
楚承昌只在心中暗笑。
这个朝堂啊,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内里,波涛汹涌,触及深底,尽是淤泥。
楚承昌的目光落在了曹广德的身上。
曹广德咬牙,往前一步,“皇上,老臣以为,这人所说,虽然稍微有些偏颇,但是既然能敲得动这鸣冤鼓,想来还是有很大冤屈的,皇上还是再听一听吧。”
曹广德虽然很想把秦长越一击击倒,但是现在看着楚承昌的样子,倒是叫他有几分拿不准了。
当年玉门关一事,楚承昌可是对秦长越动了杀心啊。
难道说,君王的心思,现在就变了吗?
曹广德恨透了秦长越,但也不希望将自己的满族荣辱都搭上去,最后秦长越反而是一点无碍。
楚承昌但笑不语,只定定地看着曹广德。
现下天气稍微有点热,曹广德跪在那里,只觉得烈日当空他眼睛都睁不开,额上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不过须臾功夫,背后也已经湿了一片。
原本还打算附和一下曹广德的那些大臣此刻也都观望起来,弄不清楚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而那大汉却是跪着往前挪了挪,故意将自己受伤的虎口暴lu在众人眼前。
他狠狠磕下头去,“咚”地一声响。
“皇上!就算是秦长越狡辩,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她抵赖不了的!”
那大汉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秦长越。
楚凤歌忽然心头一跳。
“皇上,百年前的那个预言,众人皆知,秦家不出女子,若有女儿,必是妖孽!”
一时间,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