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越冷冷开口,纵然目不能视,然清冷的目光还是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寒噤。
是谁说秦长越瞎了?
看她的眼神,哪里瞎了!
不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秦长越并不能精准地定位到一个人,她需要在那个人说话以后,再听声辨位。
“你如果不是妖孽,这些事情又如何解释!就是因为你,好端端的三殿下才会狂性大发,你若不是妖孽,怎么可能会跌下悬崖还活着回来!楚国平和这么多年,全都是因为你这个妖孽!”
为首的一个大汉高声开口,后头的百姓也忍不住点头附和。
“你若不是妖孽,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有了杀神的名声,谁不知道你秦长越嗜好杀人,最爱屠城!就算是最为凶恶的匈奴,也要害怕你这个恶魔!”
那人越说,越是义愤填膺,几乎恨不能当即就站起来,一刀砍下秦长越的头颅。
后头也有些大臣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还觉得,这个大汉说的,有几分道理。
毕竟秦长越身上发生的事情,真的不能用传奇来形容。
就算是最为出众的话本子写手,恐怕也不敢胡编乱造出这种事情。
秦长越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才刚刚过十岁,而她声名鹊起那年,才刚刚十四岁。
多少人的十四岁还在懵懂年纪,秦长越已经敢手执长刀,砍下敌军头颅了。
初初上战场之时,秦长越还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个前锋,每每冲锋的号角响起,她都会第一个冲上前去,左劈右砍,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昔年楚霸王,恐怕也无非如此吧。
至于后来的战术战法,那都是后来她年纪大了些,不再如少年时一般不管不顾之时,才开始用的东西。
这样的人,不光是敌人害怕,自己的百姓也害怕。
她杀神的名声传得很广,甚至有传言说,她嗜好吃人肉,啃人骨,喝人血。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都害怕她归京。
而那些官宦子弟,也从来不愿意与她来往。
秦长越的脾性,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她谁的面子也不会给。
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谁不想落井下石?
那些言官本就是弹he别人出身,弹he成功了,才能升官,你有一丁点小问题,他们都会抓住不放,更何况从秦长越出征开始,到如今眼盲归来,这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情,有多少疑点,都是由着别人去猜的。
别的不说,就光是她和楚凤歌关系甚好这一点,就可以拿来大做文章了。
而那些武将,则看中了秦长越身后的权势。
百年来,楚国的大将,全都是姓秦的。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都是不服谁的。
他们之中不乏年纪大的,怎么都看不惯秦长越这个黄口小儿。
从前秦起那些人还在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只剩一个秦长越,为何还要把持这许多的权势?
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承认,他们是因为比不过秦长越,所以这么多年来,才屈居于秦长越之下的。
他们只觉得,秦长越不过是因为会投胎,出生在了秦家而已,生下来什么都有了,所有的路,都等着秦长越去走便是。
可是他们却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秦长越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所以,这些文官和武将,倒是少见的一条心,打算好好整治一下秦长越。
虽然先皇子嗣不多,如今剩下的更是没有几个,但是谁都知道,楚凤歌当年,可是先皇最为看重的幼子,若不是先皇驾崩之时楚凤歌的年纪实在是很小,谁也不知道,如今在皇位上的,还会不会是楚承昌。
所以,多年来,楚承昌也一直很忌惮楚凤歌。
好在楚凤歌的身体一直虚弱,多年来在边关养着,也是很少入京。
楚承昌倒是也不介意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来,虽然没给什么实权,但是每年的金银财宝都是往多了给。
但是谁都知道,楚承昌心里,还是忌惮着楚凤歌的。
毕竟坊间一直流传,当年先皇驾崩之时,是有一道遗旨秘密流落在外的。
秦长越作为楚国的官员,本该对楚承昌忠心耿耿,可是现在,却和楚凤歌搅和在一起,由不得人不胡乱猜想。
从前三殿下和秦长越的关系那么要好,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忽然说叛变就叛变了,连逼宫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谁知道是不是秦长越怂恿的?
如今又来了一个楚凤歌,他也是不知道检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这些道理,楚凤歌本该比谁都懂,但是如今看来,却是浑然不在意。
楚凤歌听了这些话,当即就火冒三丈。
可他面上照旧是云淡风轻,只微微蹙起的眉头,暴lu了他的心思。
曹广德在一旁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他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若不是因为秦长越,自己曹家,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样子!
曹襄誉原本是曹广德最为心疼的儿子,纨绔是纨绔了些,可是年轻人嘛,哪有不爱玩的呢。
再看看现在,整个人算是废了!
秦长越毁的不光是自己的儿子,还有自己整个家族!
他汲汲营营这么多年,算是全部都白费了!
当然,曹广德还不知道,其实那件事情,根本就不是秦长越做的。
若是他知道,那一切都出自楚凤歌的手笔,不知道此刻还敢不敢这样站直在这里。
秦长越表面凶狠,其实内心里,总还是存着一把尺子的。
她不能不顾着秦家那一家老小,一家妇幼。
可是楚凤歌却无所畏惧,他杀人就在谈笑之间,平素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一旦惹得了他看中的人,那绝对比惹到了他还要承受更为严峻的后果。
今日这些人……
楚凤歌冷着目光一个一个扫视过去。
你们,本王全部都记住了。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要想好过了。
你们不是觉得秦长越毁了你们原本平和的生活吗?
那么既然你们不喜欢现在这种活法,那就不要活了吧。
秦长越这时候,却幽幽开口,先笑了一声。
“你这些话,倒叫我不知如何反驳了。”
“那是因为你心虚,如何敢反驳!”领头的大汉喝了一声,底气更足了几分。
看来今日的事情办好之后,自己一定是会得到丰厚奖赏的。
“我心虚?”秦长越又笑了一声,“我是觉得你每句话都在放屁,没有一丁点对的地方,我竟不知要从哪一句开始反驳!”
秦长越的声音骤然变冷,还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其实有些话,楚凤歌也可以帮秦长越说,但他不会这么做。
秦长越最是个要强有自尊的人,他不愿意叫秦长越以为,自己是因为她眼睛看不见了,所以故意在同情她。
秦长越不是那种需要被人养在牢笼里,为她遮风避雨,为她留一隅平安的姑娘。
她生来就是苍鹰,是游龙,是注定要翱翔九天的人。
而自己要做的,不是折断她的翅膀,保护她的平安,也不是为她建造没有风雨的牢笼。
他要做的,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强,陪在秦长越身边,一起去经历风雨。
楚凤歌只含笑看着。
“你说,是因为本将,三殿下才叛乱,”秦长越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嗤,“这倒是有意思了,来日里你媳妇若是生不出儿子,是不是倒要怪本将没有每日去临幸于她!”
那大汉被秦长越的话噎住,一时间没有想好要如何反驳,便被秦长越占了上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