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传言，整个楚国都是清楚的。
而且先前，也的确是有人说过这件事情。
他们怀疑，秦长越其实是个女人，是个妖孽，是生下来就要祸乱江山的。
这话虽然也有不少人在传，但是真正相信的却没有几个。
哪有秦长越这种女人？
她哪有一丁点地方像是一个女人？
既不和顺，也不温婉，便是比男人还要男人，整个京城，有几个敢和她说话的大家公子？
秦长越要是个女人的话，岂不是整个楚国京城，都是女人了？
“皇上，此传言眼看也快要到百年时间了，可是到现在，秦家却还没有出过一个女人，这百年来，楚国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偏偏到了秦长越这里，就变了，她若不是妖孽，还有谁会是妖孽！”
楚承昌没有说话，可是他神色凝重，显然也是把这人的话听到了心里去。
而那些大臣们，话都不敢说一句，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不安。
那个预言，传了百年，谁也不知道原本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秦家真的出了一个女儿，那么江山都是要跟着乱起来的！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的生死荣辱都和楚国的生死荣辱是一体的。
或者说，就算是楚国繁荣了他们不见得能跟着升官发财，但是一旦楚国朝政陵替，他们是一定要跟着倒霉的！
有人大着胆子看向秦长越，只是一个背影，就足够让他们心惊胆跳。
多少人都等着秦长越的反驳，可是秦长越只是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她根本就不愿意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纠，浪费心力。
楚凤歌在宽大袖子的掩盖下，轻轻捏了捏秦长越的胳膊。
没关系，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秦长越微微敛眸，她此刻，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知道敌人就在那里，知道敌人拿到了她最为致命的把柄，知道敌人随时都可以把这把匕首插到她的心脏里去。
可是她表面看起来，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输人不输阵，她绝对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缴械投降。
她秦长越，乃是秦家后人，多年来南北征战，便是以一当十，便是被大军围困粮草断绝，也是从来都没有怕过的。
“皇上，臣看这人虽然说的话有点骇人听闻，但是也是有预言依据，皇上虽然不能尽信，但是现下文武百官都在这里，还有这许多的百姓见证，若是真的是误会的话，早点解kai了也好，好还秦将军一个清白。”
曹广德大着胆子开口，算是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此事不管是成还是不成，秦长越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了。
但是如果事情成了，秦长越变成了阶下囚刀下鬼，那么往后，哪里还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秦家军？呵，若秦长越真的是个女人，那整个秦家就都犯了欺君之罪，就算是秦家军，那也是要跟着秦长越陪葬的！
我们曹家完了，你们秦家也别想好过了！
“是，秦长越！你要真想说你不是个妖孽，那就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有那大汉领头，剩下所有的百姓也都跟着附和。
后头的官员虽然不敢出声，但是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这样的八卦热闹场景，人这一辈子，又能遇见过几次呢？
“皇上！”曹广德跪地叩头，做出一副忠君为国，还为秦长越打算的样子来，“秦将军乃是秦家忠烈之后，多年来为楚国也是兢兢业业死而后已，这样的忠臣，皇上可千万不能让她受了委屈，一直被误会着，还是早点澄清，让秦将军以后，也有脸面立足比较好。”
“毕竟被怀疑是个女人，于秦将军来说，也算是一种屈辱啊……”曹广德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若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还真觉得这曹广德是一心为秦长越打算。
可是证明？这种事情如何证明？
难不成是要秦长越脱了裤子给众人看她到底是男是女吗？
如此大庭广众，若是真的做了这种事情，秦长越以后才是不要做人了！
“那么，曹大人想要本将如何证明？脱了衣服，验明正身？”
秦长越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曹广德当即就是一个寒噤。
奇怪，这秦长越明明是瞎了，可是一对上她那双黝黑暗深的眸子，就没由来地叫人害怕。
曹广德毕竟也是多年老臣了，居然被秦长越这种年轻人吓了一跳，自己也觉得自己丢了脸面。
虽然曹广德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秦长越这么说了，他倒是不好接话茬了。
“你们所有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楚承昌没有说话，秦长越先行冷声开口，环顾四周，明明她眼下是个瞎子，可是凡被她目光扫视过去的人，全部都匆匆低下头去。
秦长越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是猛虎瞎了眼睛，也不是你们这些豺狼可以随意轻贱的！
谁若胆敢放肆，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秦长越，十岁上战场，十四岁父母双亡，十六岁举家覆灭，今年十八岁，八年来，我打了大大小小四十五场战役，身上伤疤不下百余道，斩获敌方二品以上武将八十三名，杀敌逾万，到最后，你们说，我是妖孽？”
“不是要我验明正身吗？也好，若我秦长越是妖孽，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承过我妖孽恩情的人，谁知道你们身体里有没有流着妖孽的血，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验明正身吧！”
秦长越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你们不是想让我秦长越丢脸吗？
好，那就都陪着我一起吧！
秦长越的这个要求，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合情合理。
总没有叫秦长越一个人丢脸的道理吧。
那些大臣虽然都是实打实的男人，可是这大庭广众脱衣服，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传出去，恐怕要被别人笑死，后半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了。
而楚承昌显然也不愿意如此。
这话要是传扬出去，史书之上会如何写他？
其他国家的君王，又要如何笑话他？
都不说别国了，就算是自己国家的百姓，恐怕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还是有一个大臣提议了一句，说想要验明正身不必如此麻烦，只叫宫中的太医来诊治一番便是。
男女的脉搏，还是有所差异的，医术精湛的大夫，都是能通过脉象辨别出来的。
这下众人才放心了几分。
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这要是事情关己，当然是要极力摆脱。
曹广德也跟着顺坡下驴，笑说这个办法好一些，毕竟秦长越乃是楚国功臣，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跌面。
楚凤歌却还是有几分担心。
他们所说的都是实情，医术精湛的太医，的确是能查得出来的。
而他对宫中的太医，也不是每一个都熟稔的。
只是如果现在他提议找哪一个的话，恐怕又会被楚承昌怀疑，反而不好。
楚凤歌握住秦长越胳膊的那只手不由得收紧，秦长越则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如何能放心？
楚凤歌一双凤眸死死地盯着楚承昌。
“既然如此，那就叫徐太医来吧，他是太医院元老了，想来医术和人品，都是信得过的。”
楚承昌亲自点了一个太医的名字，楚凤歌心里却捏了一把汗。
这个人，刚好是他不认得的……
这又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