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四季轮转,春夏秋冬,这一晃啊,小墨携带我跟小灰来到这个小木屋已经不止五六年咯。
此时的小墨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北冥也与我们起初见面的不同了,脸张开了,下颌线愈发明显,长得愈发英朗不少。
这五六年的时光里,小墨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开心积极,这也让我放宽心不少,还有就是,小墨跟北冥相处十分融洽,每天光是看着他们两我就开心。
老头没骗我们,小墨自从来这之后,他们便没有亏待过她,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愈发灿烂了。
就是有一件事变化蛮大,这老头不允许小灰再携着我走来逛去的,他生怕小灰又一次将我的右臂咬断,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缝上的。
这个老头叫北弦,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是因为他自己告诉我的。
他很奇怪,每次,我只要一脏兮兮,他就会带我到小泉边揉洗,还会跟我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这次又拎着我赶往泉水处,原因是我的脸被北冥跟小墨玩闹时画了些稀奇古怪的图案。
不得不说,他这孙子还挺活络,连着小墨也被他带坏了。
小墨以前可不会这样,她向来心疼我,更不可能说拿毛笔在我脸上乱涂乱画。
这下好了,小墨竟然伙同北冥在我脸上东一圈,西一笔的,当真没把我的脸当脸看。
每当他们画完,北弦就要拎着我来到泉水边洗一回。
我若是他,必定烦死,谁愿意天天佝偻一身老骨头,穿一双草鞋,扶着斜坡,缓缓踩着烂泥滑向池塘,这要是一个不小心,骨头散架说不准。
毕竟人老了,精神再怎么能折腾,身体也玩不起咯。
但是北弦似乎毫无怨言,甚至还很开心,我不明白他为何每次心情如此大好。
还会对着我絮絮叨叨,这好不容易小墨有了新玩伴,不再每天与我唠叨,结果又来个老头。
欺负我不会讲话呗,欺负我不会跑呗,欺负我只会听呗。
关键讲的东西我压根不理解,还天天对着一个名叫“柒柒”的人隔空喊话,他要是喜欢与他说,他便当面说去,干嘛非得在我面前一直说,我就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可怜玩意儿。
果不其然,一离开小屋,他又开始了他的小讲堂,又开始思念他的柒柒。
我能怎么办,只能听着咯。
“柒柒,你说我怎么就投胎投了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拖着个半老不残的身子,当真难受。”
“我还以为投胎从来都是从婴儿开始的,毕竟过去都是如此,没想到他现在给我整这死出,一过来竟连孙子都有了,关键儿子的面我都没见到,我这一想,这一世生来就不干净了。”
“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成了老太婆呢,没想到你比我还惨,对不起,容许我嘲笑一下,回天上的时候你可别找我算账啊。”
“若我不是个老头,兴许会更好。”
“柒柒,我知道你能听见的,真是可怜你了,连个话都不能讲。”
“你肯定也不认识我了,肯定觉得我像个神经病,在讲一些你听不懂的话。”
说了那么多,我还真就认可这一句话,前面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压根不懂,这老头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不过不要紧,忘了就忘了,前面也不是一些好的记忆,至少这一次,我能够安安稳稳活着不是吗,比过去好很多。”
他每天都如是念叨,一有空就对着我说这些,弄得我都超级好奇,他口中的柒柒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将他迷得神魂颠倒,每天嘴巴里就只会蹦出柒柒这个人。
不过也不难猜,应当是他妻子罢,许是逝世后一直念着,从未在孙子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思念之前,见我是个不会言语的玩意儿。想着与我诉诉苦也是好的,不然闷心里,迟早闷坏。
等他念叨完,我身上的墨渍也清洗地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拍拍沾泥的衣袖,朝着小木屋走去,腰间的酒壶晃荡来晃荡去,两须白发在夕阳下随风飘曳,甚是恣意。
那酒壶里是他先前与北冥一起酿的桃花酒,原先埋在桃树下,好几罐呢,今儿个挖出来,是北冥说一定要让小墨尝尝。
回到木屋时,临近黄昏,小墨与北冥早已摆好饭菜碗筷,还有新开的桃花酒,就等老头子回家开饭呢。
难以想象这般生活该有多幸福!
陈年桃花酿,不是说说的,酒香飘人,一开灌,这才半路,我便觉芳香沁人,单是闻到就好似飘飘欲仙,似醉似醒,似梦似幻,难以想象他们喝下肚皮,该有多享受,我若是人,想必也是酒鬼一个。
北弦倒是善解物意,仿若能看透我心思,他喝酒时,兴许是有些醉了,两颊染着红晕,用筷子头轻沾,接着在我唇边卷抹开,还莫名其妙对我说:“欠你的酒,还你。”
别说是他,就连小墨跟北冥也似有些迷糊,要不然他当真他们的面对我胡言乱语定是觉得怪异。
不过不得不说,这酒确实好喝。
几人喝得有些尽兴,经忘记控制度,这下一个个醉酒模样都在我面前展露无遗咯。
不过样子好笑归好笑,酒后却也容易干些不好的事情。
事后回想,我当真不想再记起这般夜晚。
这还得从北弦说起,不止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说他真醉吧,他竟两手抱着我,将我抱在怀里,抱得死紧,我都快变布饼了都,还对着我的脸蛋一阵亲,还对着我一直喊“柒柒”,不知道此刻他的脑子里是什么魔鬼画面,得亏我不是人,若我是人,指不定会干出啥事,想想就可怕。
说他假醉吧,他还知道我是个布娃娃,还是属于小墨的布娃娃,知道把我送还小墨,然后自己晃着酒壶,一摇一摆回屋里去了。
只不过接下来让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墨接过我时,也打算抱着我晃悠晃悠回自己屋,可北冥还缠着她,要跟她继续喝,继续玩。
这两人笑嘻嘻的,一路到了小墨屋。
小墨将我放在桌角,继续跟北冥喝。
一碗下肚,两碗下肚,三碗下肚......
这两人当真喝的不死便不休,我在一旁暗暗揩汗。
终于,事态向着我预估的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小墨由于喝得太多,手也拿不稳,酒杯一个不下心下滑,掉在地上。
两人听到响声,都在第一时间打算低下头去捡,这本来不低还好,一低两人额头撞上,面面相觑,都对着对方红扑扑的脸蛋对望。
眼波流转,实属算不上清白,我在一旁都羞于不敢再看,要说这两人相处那么久,没感情我属实是不相信的。
烛光微动,两人依旧愣着没动,屋外吹来一阵暖风,春天的风,说凉似也不凉,说暖似也不暖,扑在脸上甚是温柔。
小墨尽力控着酒意,勉强憋出一句:“我去关个窗。”
随后双手撑桌,缓缓站起,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
当是酒意太盛,一个趔趄,硬生生朝着北冥扑去。
北冥下意识扶住她,淡淡的热度,透着薄纱,漫入他的手心,渗入她白皙的肌肤。
我在一旁不敢呼吸,道是北冥这般世上君子,酒后也难掩红鸾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