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君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好吧，他其实并没有坚持，当赵漓平静说出邀请者是镇国公府那位老人时，他就在一瞬间舍弃自己的骄傲与骨气，撤回了自己的决定。
王山君还为自己找到了极合适的理由，美其名曰:“道试临近，宜寻清净地修练。”大大方方接受邀请，早就忘记自己先前的不愉快。
他有自知之明，可不认为哪位老国公会看上自己，自然不再惦记不上老人家的孙女，他自没这勇气和胆量，一只实力远超自己的凤凰，谁娶回家怕是只有被打的份，因此白洛青还是和言云螭那条龙更般配些，至少言云螭不至于挨揍。
赵漓不知道王山君的自恋脑补，只问王山君准备何时去。
王山君早就想看看那只凤凰的居所有何特别，便直接说道:“你去收拾行李，我们午后未时便去。”
赵漓点点头，“也好。”
将桌上茶杯摆齐，擦去水渍，回房收拾。
……
二人走在凤凰长街，洛都的春日最是舒适，午后太阳高挂时也不给人闷热之感，反而总是伴着微风，惬意美好。
赵漓却很烦躁，身边有一位美好生活的粉碎者，一个话痨晚期，赵漓镇认为王山君修道实属屈才，他不写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实在可惜，或者也应做个八卦新闻总编辑。
王山君依旧不依不饶问道:“你师父到底是谁？你和镇国公府究竟有何关系？”
他知道太郡王家与镇国公并无什么过深的交际，自己受邀应该是因为赵漓的缘故。
赵漓无奈重复:“我师父只是一普通僧人，之前做过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两人是旧识。”
“我与镇国公也没什么关系，多半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才邀请的。”
王山君半信半疑，总觉得有些不对，不太相信眼前的少年，却实在想不出眼前这衣着素净的少年能和镇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是镇国公白老爷子要学司马谊？这少年连十七岁还未修行，难道真能一朝得道不成？
这样的人物只有王忠玄。
自然，也只有一个司马谊。
司马谊是梁国曾经的相国，其女司马文君是当时北派道门最天赋异禀的修行天才，那时的大梁皇帝甚至多次屈身为太子求亲却频频遭拒，反而将女儿许配给当时初入洛都毫无修为的王忠玄。
那时所有人都说老相国看花了眼，选了个最没用的废物做女婿，更有居心叵测着说，司马谊宁愿将女儿嫁给一个普通人，都不愿嫁给太子做太子妃，是不视圣恩不尊梁帝，甚至传到最后，司马谊都被传成持权图逆的反贼。
好在梁帝与司马谊君臣多年，并未深责，可司马谊终究因此失去相国之位，王忠玄也淡出视线，去到北境边关。
直到南北双方边境那场惨烈的帘雨关之战。
帘雨关是守卫洛都最关键的屏障，关口告破则意味着大梁门户洞开，京都陷入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境地。
便是在那场血流成渠，大梁修行者都折损无数的颓势下，王忠玄三日逍遥，七日半圣，力挽天倾。
虽然此战后不久王忠玄便再次消失，却再也没人嘲笑司马家。
人们这才感叹司马谊的眼光毒辣，司马谊也得以官复原职，留下一段二起二落的官场佳话。
王山君打了个寒颤，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荒诞无稽的想法。
除了并未修行，实在找不出他和王忠玄有什么共同点。王忠玄天下无二，自己眼前这个家伙，连请人吃饭都不舍得点菜，点菜也吃的一干二净，怎么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王山君晃晃脑袋，要努力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赵漓看了眼不再言语，自顾甩头的王山君，疑惑富家子弟都如此另类，喜欢没来由地发癫？便加快脚步，有意识拉开距离，贴心的给他留出发挥空间。
……
二人很快来到府门前。
镇国公府坐北朝南，屋宇式大门，共三扇，两侧各有一角门，檐角，上覆青绿色琉璃瓦，门前有一对石狮，石狮微微昂首，系铜铃绣带，脚踩绣珠，狮头发卷，面容狰狞。朱红大门上覆九行七列六十三枚门钉，排列齐整，又有金漆兽面门环。大门正中是黑底金字牌匾，书有四字，在阳光下亮闪着金色。
王山君有些失望这凤凰之家的平凡，也太俗气了些，小声对赵漓说道:“这未免太过含蓄内敛，哪里看得出是凤凰居所。”
赵漓并不搭理，哂笑说道:“若何含蓄，进去便知。”
镇国公白翦想必是已派人吩咐下去，赵漓走至门前时便有府丁等待，引着二人进去。
府丁显得极为耐性细致，微微弯着腰走在二人前面，看得出是精挑细选的聪明人。
王山君很快为自己在门外说的话感到后悔，刻意拉着赵漓慢下脚步，低声说道:“植如此多青桐未免太丑了些，还有那影壁上的凤凰……还不如寻常富贵人家的院落布局。”
赵漓取笑说道:“这下可看出这是凤凰巢穴了？”
“何止看出，就差把凤凰二字刻在府丁丫环脸上。”
王山君的玩笑话没惹得赵漓发笑，却得到了他人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