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松歧那离开了之后,二人不知该去往何处,倒是很默契的相伴走了一段路。
他们行至一处管道边的乡间驿站处歇脚,换做之前他们是万万不会住店的,一般都是随便找一处无人的屋檐之下庇住,也不在乎什么破败不破败了,姝藜虽是女子,但从来不娇气,与她而言,有个地儿睡觉就行,顶多天寒的时候有张破毯子裹身,不过也就她畏寒才这样,换做其他人压根不用。
当然谁也不是天生就愿意过苦日子,九烟山上再朴素,倒不至于到此地步,他们这艰苦偶素的性子还是让没钱给逼出来的。姝藜和辛川一个穷似一个,一个不拘小节,一个散为民生福祉,到头来竟成了两手空空。
不过此时非彼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回他们走松歧可是给二人打了不少的盘缠,起先姝藜还不好意思接受,互相拉扯间辛川倒是毫不客气的一把接过。
他的思想很简单,松歧不差这几个子儿,多少都对他没什么影响,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更何况,从前若是他自己也就无所谓然了,可是姝藜此时在,他.....不愿意她将就。
她想让她永远都活在光明中,骄傲灿烂。
所以此时的辛川也学了多年之前的松歧一般,大手一挥,便要了两间上好的客房,虽说在这荒郊野岭的也瞧不出个排面来,但至少要好过露宿山野。
二人各自回房收拾好之后,因着天色尚早,便到了院子里喝茶了。难得他们之间还能有如此静谧的美好时刻。
不经意间,他瞧着她就出了神......
对面的少女感受到了投注到她脸颊上真挚而又热烈的爱意,姝藜有过一瞬间的慌乱,却也仅仅只有一瞬。
他们之间是注定没有结局的。
她没有心,故而对于情谊只能感知,却不会爱人。所以就算她感受到了也就好像是他直白的告诉她,可之后呢?
她也只会木然的立在原地,茫然的接受着那朝她汹涌而来的爱意而无动于衷,掀不起一点关于它的波澜,就像是吃了一顿饭般稀松平常......
她不会去爱,但莫名的贪恋情谊,只是有时她也分不清是朋友之谊还是爱慕之情。
又或许,对于他,兼而有之......
这已经是姝藜所能认知的极限了。
她静静的看着门外来往不绝的商贾车队,思绪却从未在他们身上停过一瞬,或许她也在想,因何缘故生而无心呢?谁都没有告知她。
那些被一车车一件件搬进来又搬出去的货物之上,承载着无数人的生计。
她见着他们,他看着她。
日头渐渐落下去了,姝藜敏锐的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一阵风拂过她便不自觉拢紧了衣袖和领口,未至深秋,但晚间的风却一天寒似一天了。
辛川看在眼里,并未言语,可在心中却暗暗有了想法。
走了一天路姝藜渐渐觉得有些乏力,若说一直奔走也就罢了,可当闲暇下来时一股股倦意却渐渐涌了上来,拄着脑袋感到了几分昏睡之意,便想着回房睡一觉,她向来不是夜猫子的属性,早睡早起那才是她。
“我先回去了,你若觉得有趣便多看一会儿吧,不陪你了”
见她径直向房间走去,他的嘴角便不自觉的出现了几分笑意。她若觉得困,那便一定是倦到了极点。
不过,凡事也都有例外,叫上风致和松歧一起打叶子牌的时候那眼睛可是整宿整宿的明亮,仿若打了鸡血一般。
此刻在辛川心中觉得她也真是可爱。
姝藜倒床就睡,期限觉得有些微冷便不自觉的裹紧了被子,后来倒是感到越来越温暖,竟觉燥热起来,朦朦胧胧间她好像听到了门板关合的声音,一瞬而过,她便没有理会,迷迷糊糊间倒是在睡梦中踢了被子,这一踢不要紧,到令他悠悠清醒了过来,伸手一摸,只觉脖颈后面已经出了细细的一层薄汗。
夜还未深,却已静寂,她从床上坐起,听着地上噼霹啪啪的响声,炉碳未熄,红艳艳的烧着正旺,炉内正剩着大半将燃未燃的炭。
这房间狭小逼仄,只需稍点些便已经足够暖和整间屋子,炭炉中燃着许多,怪不得令她觉得燥热难耐。
姝藜慢慢挪下床去,走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儿来,凉风吹进脸上的那一刻只觉舒心不少。
到此,睡意全无,不止后半夜,怕无法安睡了。
透过那条缝隙不难看出今夜空中的皎洁,索性将窗子推开半扇,冷风青稞涌入,灌的她的面上心上一寒,转瞬过后,却也能很好的适应其中了。
姝藜将胳膊拄在了窗棂框上,探出半个身子去,静静欣赏此刻的美好,虽未圆满,但也是一弯峨眉月,依旧明亮的不染纤尘,瘦瘦弯弯的一轮,好似女子翘起的嘴边。
“怕冷还开窗啊”
辛川的声音倏然响起,倒是将姝藜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你还没睡啊”
“我又不像你,半点儿夜也不能熬”
得,这一下让姝藜哑口无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辛川转头静静的而看着姝藜那张明月之下更加夺目而清冷的脸。
姝藜朝着天上扬了扬下巴说道
“看月亮啊”
她虽然搭着话,可那眼神却久久不离空中的月亮,辛川顺着她的视线往天上瞧去,不得不说,的确美的非凡,却.....美不及她
一墙之隔的是少年未能宣之于口的汹涌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