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探寻到有关于辛川的面孔,却在偶然之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松岐。
彼时,夕阳西下,霞光满天。
松岐正坐在岸边的驿馆中喝茶,肩上还落着一只琴鸟。在他身前不远处,系着两只木船正安安稳稳的停泊在江面上。
姝藜起初见到这个魁高大的身影之时,有过一瞬间的错愕,她莫名的对着一袭白衣的男子有过那么几丝慌张,慌张的并不太敢上前相认。
于是她微微试探的叫道
“松岐?”
松岐闻声转头,看见姝藜也感到几分意外。但旋即,恢复神色如常,冲她淡淡笑道了笑
“是你啊,六六”
再见到他时,他的眸子里已经没了以往的狡黠。
“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姝藜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
松岐望了望江边系着的木船,叹了一口气道:
“送老爷子归葬江都,虽说他一辈子住在湘城,但到底放不下老家,人嘛,如同落叶,总要归根的。”
“节哀”
“没事儿,小老头儿临终之时对我说,生死,乃为天地循环之理,如昼如夜,并没有什么好恐惧的。他一辈子信奉朱子之学,我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浪荡子不再浪荡了,听他讲起道理来,还颇有几分正经。
姝藜闻言没有说话,她也非常认同松岐的最后一句,不止是他,她也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是等待的长与短的问题。
“玄门.....还好吧”
“应该.....还好”
松岐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言其他。
他们默契的没有再继续下去。以往总爱打闹嬉笑的两个人,如今却能安静的坐在一起相诉衷肠。
他们一同用完膳之后,松岐便要动身启程了,姝藜自知没有任何理由留下他。
只能微笑着望他珍重。
从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到松岐有一天也会离他而去。但是如今事实胜于雄辩,她不得不承认,人非永恒。
天,忽而下起了小雨。
他们最后分别在风陵渡口,一个南下,一个北上。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姝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像还能忆起他来时的方向,可在那细雨朦胧的夜晚之中她却怎么样也瞧不见他的归途,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袭白衣消失在行舟之处,隐匿与天地之间,那一刻她的心中已然明晰,无论她再开启多少坛酒,也再也没人陪她闻那飘香十里了。
灞桥的柳枝她折了无数次,风雨碾过旧岁,故人却从不回头。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松岐离去之后,姝藜再一次携着青霜剑出发了,她这一路寻得极为自由,也极为坎坷,在她身上映衬了一句话,苦尽并没有甘来,她在寻找菡萏本源的途中,也趁此机会游历了一遍人世间,她见过众生百态,她见过富商名伶,见过高官名臣,也见过.......饿殍千里,饥馑困顿的底层庶农,那是从前她在九烟山上不曾见过的悲惨人间,原来,众生皆苦,那么,救赎究竟在何处呢?
她这一路帮助世人降妖除魔,问卜求道,她的本意只是想凭借自己一身所学尽可能的帮助困厄中的百姓,并不收取报酬,但渐渐的,她的名号传开,有些朱门人户也想找她这样法术高强的道姑,姝藜也并不拒绝,一场法事完毕,她的酬金相当的丰厚,她用换的的那些钱财给了真正快要吃不起饭了的人,而自己又一个人重新上路,寻找着未知的尽头,此后长久陪伴的只有她的影子。
直至,不尘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