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说完以后办公室的气氛陷入了沉默，还有一丝尴尬。
后面老沈又给洪小满补充了一些其他的知识，洪小满的问题就那样解决了。
洪小满正准备离开，又被老沈叫住:“洪同学，你先等一下。
我跟程同学说两句话，以后你把我批完的这些作业拿回去给课代表发掉。
我这里还有两本就批完了，你在这里等一下，耽误不了你很久，一会儿一起拿走。”
洪小满应了一声，在旁边站好。
程煜听老沈这意思，好像是要让洪小满在这围观他挨骂的过程。
程煜从小成绩就不好，又喜欢跟家长们不喜欢的朋友出去“鬼混”。从小挨过的骂简直要比吃过的饭还要多，甚至在外面四天不回家被他爹抓包，被当着当时女朋友的面从屁股上踹了两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挨骂都是大同小异的，但是今天要在洪小满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缺点，程煜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不自在、尴尬和一丝难以察觉到的羞愧。
他想要是自己能早点努力就好了，要是昨天没有沮丧放弃学习，认认真真看看课本，哪怕能把今天的作业写完一半应该也不会骂的那么惨吧！
洪小满年级第一的影响力，刚刚进门的时候程煜就感觉到了，整个数学组的老师好像都认识她。
刚刚待在洪小满身边听着老沈他们夸她，程煜还有一点骄傲呢。
他想他可是洪小满亲自认证的最好的朋友，应该多少也是能沾到一点聪明气的吧？
结果对比太惨烈，程煜现在只想要是地上大理石瓷砖的那条地缝能扩大加深，他跳进去躲个三、五年再出来，说不定洪小满就能忘记今天给他带来的这种愚蠢印象。
“程同学，你这个学习态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交了一份几乎全部空白的数学作业上来呢？”老沈面对着差学生当然就没有刚刚面对洪小满那么和颜悦色。
“我想知道你现在内心是怎么想的，是不珍惜学习机会吗？还是觉得学习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呢？”老沈的面色严厉，但是眼神却流露出关心。
好的老师当然对好学生和差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成绩不代表人生，不能决定人生的全部。
但是是人就会有感情偏好，老师当然会更加喜欢成绩优异，学习态度良好的学生，这完全无可厚非。
老师也是人，不喜欢学习，差学习成绩不端正的学生很正常。
但是好的老师不会让情绪控制行为，会想办法因材施教，努力改变学生的学习态度，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
差的老师只能看到学生学习成绩不好的表象，只会对学生道德绑架、语言羞辱，更有甚者，会选择用“体罚”的理由对学生又打又踹，惩罚写无意义的过量作业，对学生动辄打骂甚至人格羞辱。
这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教育的初衷。
更何况老沈是一个执教多年，教学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师，如果他真的对差学生不管不顾的话，他不会有机会当上重点班的主课数学老师。
老沈情真意切的“挽救”着这个迷途少年，程煜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沈见这个男同学并不想回答自己的这些问题，于是他决定从最基本的原由开始问起。
“这样吧，我也不给你太多压力，我今天叫你来办公室，主要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数学作业只写了一道小问。”
程煜见老沈面色流露出一些失望，也知道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再避而不谈了。他还想学习，因为洪小满在学习上做到那么优秀，他也想在学习上靠近他最好的朋友哪怕一点点。
程煜平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可以有把握让任何一个人喜欢上自己。
但是面对省重点的任课老师的询问，程煜不知也不敢用出以前自己的那些招数，于是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就是，不会。”
老沈本来都做好这位程同学沉默到底的心理准备了，这是一个硬钉子。老沈本来还准备在下课后和其他的任课老师尤其是程煜班班主任沟通，看看有没有机会家访一下，把学生的学习态度给掰正过来。
结果程煜虽然开口了，但是说的话却又像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不会？什么叫不会？
老沈的眉头皱了起来。
程煜见老师的表情凝重，赶紧开口解释:“那个，我是这周一刚转学进来的学生，我之前没有上过…这样的课。”
他看着老沈的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说完以后又赶紧补充:“…但是我会好好学习的！”
虽然这句话说出来，他连自己都不信。
这可是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哪怕是平行班，他都不一定能保证自己前面十几年都没有好好学习，如今就能突然奋起直追了。
这又不是写，程煜虽然长相帅气，但是对自我的定位还是非常清楚的。
他既没有重生，也没有穿越，更没有穿书，别说金手指，连电子设备都被家里收走了。
除了这张脸，他几乎找不到自己和任何男主角相似的特征。
但是在老师面前长得再好看，也不如学习好来的实在，所以程煜乖顺的放弃了所有挣扎和抵抗，就按照自己最内心的想法回答。
洪小满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她神色不动，连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们正在谈的内容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也并不感兴趣。
程煜一边放下心来，一边内心又感觉有一点点小小的遗憾。
洪小满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我呢。T.T
很快，老沈就一边听着程煜说话，一边把自己手下的两本作业批完，交给了洪小满。
洪小满冲着老师微微弯腰，就抱着作业离开了数学组办公室。
办公室门轻轻落上的那一刻，程煜觉得自己的心都落回了肚子里。紧张的内心平复了许多，说自己的情况也说得更加通畅了。
老沈听完程煜简述家里的情况和转学原因，本来皱着的眉头轻轻松开，听到后面又皱了起来。
“你家里面人的意思是你学不学都行，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程煜赶紧表忠心:“我是想学的，老师！我真的很想学习！”
老沈对面办公桌的老师听完，笑了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程煜同学，我也知道你。”
老沈抬头去看他对面桌的同事，那个老师看着老沈，说:“老沈，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上周周五校长来办公室找你，当时你正在批改作业，校长说会转学一个学生进来你们班。学生家里特殊，不用学习，也不用为了以后的前途发愁，只是纯粹想来感受一下重点高中的氛围。”
老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说:“有这回事？”
老沈对面桌老师有一点无语，但是也知道老沈就是这样一个性格。除了教学方面的事情，其他的东西都不是很感兴趣，哪怕是校长亲自过来安顿的事项。
对面老师很肯定的点点头:“你要是不确定的话，就跟校长再核实一下呗。不过我看这个同学应该就是校长那天说的那位转学生。”
程煜见势不好，又赶紧表忠心:“但是那是我家里的意思！我以前混账，从来不知道学习，来到咱们高中，受到班级氛围影响，也想要跟上班级进度。”
说到这里，声音又弱了下去，很明显，他对自己也不够自信:“但是我醒悟的太晚，现在想努力也有点来不及了…”
老沈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明明还想努力学习的学生说来不及，听到这里，大手一挥，立刻打断了程煜说丧气话。
“什么来不及，现在你才高一，我看你刚刚很聪明嘛，连洪小满都被你点通了，只要你有一颗向上的心，什么时候都不晚！”
旁边有一个一直围观的老师，也温声劝:“是呀，这位同学。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然后是现在。
你还年轻，离高考的日子还远着呢，你家里想让你体验生活，是你不愁出路，但是有这三年的努力，你以后做什么事情都有自信可以做好的。”
数学组的老师面相看着都比较不平易近人，甚至很多老师会给人一种严肃不近人情的感觉。
但是经历过学生时代的同学们应该都遇到过这样的数学老师，他们严肃，不对除了数学教学以外的任何事情感兴趣，但是却都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老沈当即决定:“这样，我给你指派一个同学负责给你的基础内容讲解，你平时有疑问就去问他，他都不懂的你们俩就一起来问我。
你的同桌是谁？”
程煜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同桌是陈州。”
老沈噎了一下，陈州…
这班主任是怎么安排座位的？本来程同学的数学底子就差，还给他安排到数学倒数第二身边，这能学好就怪了，两个学渣比着差！
“就刚刚带你进来那个女生，你知道吧？”老沈决定跳过这个让他心酸的学生，干脆利落的派了一个最强者。
“那是你们班的第一，也是全年级的第一，数学学的非常好。”
“以后你有不懂的问题就拿过去问洪小满，洪小满解答你的问题，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程煜听到洪小满要给自己解答问题，又想起了昨天洪小满说自己是洪小满在班上最好的朋友，忍不住就开始傻乐。
但是理智尚存，还记得这里是数学组办公室。
老沈是因为对自己差到冰点的水平而感到担忧，才让洪小满给自己解答她自己可能十年前就已经明白了的基础知识。
想到了这里，程煜比AK都难压的嘴角，才和他残存的意识一样慢慢回笼。
老沈看着程煜明显有些神游的表情，表情似笑非笑的，不知道这小伙子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
但是心里无论想什么，比起学习成绩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他还是继续说着他要说的。
“等会儿我会跟洪小满同学说明情况，但是你要先给自己确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