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二月天,本应该是个好光景,可夜晚的风凄凉的很,尤其是在县城中闹了采花贼以后,家家户户更是闭门不出,街头巷尾空无一人,只有几户商铺二楼灯光如同浮火般在远处的风中摇曳。
秦否身穿白色的衣衫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他是个习惯潜伏在黑夜中的人,也习惯了穿着暗色系的服装,而如今,为了在黑夜中更为醒目,以达到诱敌的效果,所以换上了白容璟的衣服。
自顾自的迈着步子,视线落在自己这一袭长袍的衣摆处,那里绣着月蓝色祥云的花纹。说起来,白容璟的衣服上好像都有这样的图案,跟他这个人留给他人的印象相得益彰,都有风轻云淡之感。
没想到这身衣服穿着还挺合身!
而且更没想到这个看似不会说笑的白容璟,心肠倒还不错,舍得把如此崭新的衣服拿给他穿。
秦否垂着的脸露出满足的笑意,顺便用双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饰以及那里挂着的荷包。
提前埋伏在秦否必经之路的白容璟带领捕快们都换上了夜行衣。
在出发前,明明提醒过秦否,让他多注意观察周边环境,而眼前这个人一直低着头瞅着衣衫鞋袜傻笑是个什么情况!
怕不真是个傻的!白容璟暗暗蹙眉。
白渃县里最高的房屋莫过于许家客栈,总共三层,青砖绿瓦,雕刻祥兽,气派的很。
而它的屋顶,此刻正有一位年轻人,手提酒坛,酣畅淋漓。此人正是柳澄笠,亦是白渃县里不见其人先闻其名的采花贼。
白渃县是个小县城,富甲商贩为数不多,一向以劫富济贫为主,采取美色为辅的柳澄笠现在已是百无聊赖。
关键这县衙的人好像确实也没什么本事陪他玩猫抓耗子的游戏。
“无趣,无趣!人生乏味啊!”他长叹一声,顺手将刚刚喝完的空酒坛丢了下去。
“哐当……”
某件瓷器在秦否脚步前炸裂,清脆的碎裂声将他从自己洋洋得意的情绪中带离。
盯着那破碎的酒坛愣住片刻,一声不满在空荡的长街四散开来,“大晚上不睡觉,乱丢垃圾!不知道最近采花贼横行吗!”
隐藏在暗处的衙役们一脸疑惑的四目相对,悄声互问:“他在做什么?”
白容璟暗暗地握紧了手掌,明明说好的不要打草惊蛇——这个人竟然将交代给他的事情,一条也没有遵守!
闻声,屋檐上的柳澄笠低头垂眸,瞧着空街上那一抹白色,微微的勾了勾嘴角,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喂!”
身后突然传来人声,秦否一个激灵,转过身,一脸狐疑的对上那张打趣的脸。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秦否问。
柳澄笠用视线指了指地上那堆碎了的酒坛。
“你来自垃圾堆?哪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垂眸思索片刻,秦否恍然大悟的指着他,“哦!你就是那个乱丢垃圾的。”
瞧着他反应慢半拍的样子,柳澄笠嘴角的笑意更甚,“最近城中采花贼出没,你又怎敢一个人出门?”
听他这么问,秦否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盼,然后冲着他勾了勾手,见柳澄笠不动作,他自己上前走了两步,用不算很小的声音对他说道:“实不相瞒,我就是来抓采花贼的!”
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被埋伏在暗处的一行人听见,两边衙役们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白容璟。
不用转过脸,白容璟已然领会他们的意思。
这么重要的计划,秦否居然就这么坦白的告诉一个连身份都没有搞明白的陌生人?
可是现在他们不知道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子究竟是何身份,冒然冲出去说不定会导致抓捕计划功亏一篑。
方才柳澄笠不往前走,是怕这个看似一副痴相的人在故弄玄虚,于是提防着他。
谁知这个人竟然主动走来,还告诉他这么一件事,让他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嗤笑。
“听说那采花贼喜好男色,你就不怕自己没抓住人反而被那人夺了清白?”
柳澄笠用别有深意的眼神打量着秦否。等待着看他或是吃惊,或是紧张,又或是羞愧的表情。
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倒让柳澄笠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蹙着眉问道:“你笑什么?”
秦否又用那不算很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实不相瞒,我喜欢男子,听说那采花贼生得俊俏,也想见识一下,饱饱眼福。”
暗地里埋伏的衙役几乎吐血,这个秦否,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柳澄笠的眉头一挑,他行走江湖这几年,打家劫色的事干过不少,大多是被迫屈服,也有欲拒还迎的,却是第一次遇见主动送上门来的。
难得有人赏识自己,他的心中莫名有点——喜悦。
又仔细打量了秦否一番,暗自评论到,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是长得倒还不错,带回家去好生养着,或许是个不错的伴侣。
“你干嘛色眯眯的盯着我?”
察觉到那人脸上浮现对未来憧憬的模样,秦否谨慎的后退一步,然后又是后知后觉的说:“哦!你不会也喜欢男子吧?”
柳澄笠朝着他走了两步,终于把人逼到了墙角,一只手按在墙上,拦住了他的去路,瞧着那一脸不知所措的人,戏谑道:“你不是要来抓我吗?怎么?怕了?”
听着那人自爆了身份,暗中埋伏瞬间冲了出来,对于官府的把戏见多了的柳澄笠灵敏的察觉,迅速揽过这个未来的男伴侣,一个纵身飞上了屋顶。
“追!”说话间,白容璟也已经跃上屋顶,朝着那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