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区的一间寻常的小宅内点着一盏油灯,这房间虽然一览无遗,居室简陋,但是四处的家具木椅却被主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秦否伸出一根手指在桌椅上试探的掠过,发现没有灰尘,就毫不客气的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空的。
“有水吗?我渴了。”
方才在长街走了那么一阵,又同柳澄笠交谈一会儿,命里缺水的秦否早已口干舌燥。
“有酒,你要吗?”
“甚好。”
接过柳澄笠递来的酒壶,秦否打开盖子嗅了嗅,露出满意的表情,酌了一杯。
一旁的柳澄笠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人毫无怕他之意竟让他生出一丝疑惑。
想了想之后,不以为意的扬唇一笑:“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可惜官府的人太蠢,抓不住我。”
“你这个采花贼的样貌已经暴露了,就算今日抓不住你,日后你的画像也会贴满全城,让你无处藏身。”秦否淡淡的回了一句,又饮下一杯。
房间里响起柳澄笠爽朗的笑声,他走到秦否的身边坐下,一双鹰样的眸子盯着他调笑,“那又如何?今晚你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说着,他抓过秦否的手臂用力一扯,将人揽入怀中。
秦否用力挣了挣,那只手抓的很牢靠,让他挣脱不开,索性抓过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一个转身离开了原位。
柳澄笠也想对这个人的武力试探一番,顺着他的招式回应几下,然后一个擒拿,按着那人的双手,将他压在桌上。心中暗道,不怎么样嘛!怎滴就如此不自量力?
顺势一拉,将那欣长的身形禁锢在怀里,两步就丢在了床上,栖身压上。
“你说你喜欢男人,又说倾慕采花贼,该不会都是为了抓我才那么说的吧?”看着被他压制的人,柳澄笠嘴边笑意愈加邪魅。
“你觉得是怎样便是怎样吧。”秦否不置可否的答一句。
世人大多如此,相信自己喜欢的故事,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即使以这种暧昧的姿势被男人压制在床上,他的面色还是平静的很,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及弱冠的少年骨骼尚未长开,虽然身高不低,可比起身形矫健的柳澄笠来说,身子还是显得有些单薄。
柳澄笠一只手将秦否的双手桎梏在头顶,另一只手已经试图去解身下人的衣衫。他忍不住嘲弄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答应了白容璟,要帮他抓住你,自然不会食言。至于节外生枝之事,我不介意,你开心就好。”
白容璟?这三个字让柳澄笠的眸光一闪,那个翩翩公子,一直是他只可远观之人。
并非他不想接近,只是白容璟武功高强,身边又时不时的跟着一群衙差,着实让他无从下手。
此时的秦否依旧是一脸坦然,甚至嘴角还露出笑意,倒是让柳澄笠懵了,莫非他是真的仰慕自己?
在他愣住的瞬间,秦否却发问了,“以前遇上采花贼的人都说被蒙着眼睛,看不清脸,可如今我看得却是很清楚真切。到底是他们为了包庇你而撒谎,还是你想杀我灭口呢?”
柳澄笠不言,嘴边的笑意却越发猖狂。
“让我猜猜。”秦否继续道,“当时街边四处无人,城中谁人不知采花贼一事,常人是不敢独自出门的,所以你一早就担心我是府衙派来抓你的。可是没想到我竟然顺着你的心意坦然承认了。当时你是出于好奇才露面见我,自然是不会承认采花贼的身份。白家父子为人正直,干不出错杀无辜之事。可没想到我却说自己喜欢那采花贼,年轻气盛的采花贼见惯了各色美人,却难得巧遇知音,一时兴起,这才在我眼前自爆了身份。也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输过,所以很自负,自认为即使暴露了身份,将我带走之后,也没人能追查到你的下落。”
秦否的话一气呵成,竟然把柳澄笠的心路历程详细说出。曾经的柳澄笠自认是孤独一世的侠客,如今遇上如此“知己”,拿捏人心,却让他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这些也是白容璟的计划?”柳澄笠脸上笑意全无,眯起眸子,面色阴沉。
“并不是。我也不过是见机行事。”
也是,白容璟那样一个清净公子,断然不会是玩弄心计之人。柳澄笠淡然一笑。
“只有一点你算错了,白容璟还是没能及时抓住我。”柳澄笠松开了秦否的双手,神色厌恶的道:“你走吧,小爷不喜欢你这种攻于心计之人。”
秦否的手里拿过一颗三棱锥形的小物件放在柳澄笠的眼前,那东西极小,只有指甲盖的长度,“这是夜明珠磨制而成的,放在黑暗处会发光,我的荷包里装满了这种东西,只要一路寻它……”
秦否忽然扬起嘴角,露出敷衍陌生人式的温和笑容,“想必白容璟已经快到了。”
一道惊慌在柳澄笠的眼中闪过,他刚要起身,身下的人却抓过他的双肩,口中吐出几个数字,“五、四……”
柳澄笠的瞳孔放大,他用力挣脱,竟然——失败了。
方才试探过秦否,明明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难道这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三、二……”
秦否的口中继续数着数字,此时明明面色依旧的他在柳澄笠眼里却像是地狱的勾魂使者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门被人推开了,看见床上两个姿势暧昧的人,白容璟顾不得许多,一脚踢开压在秦否身上的柳澄笠,身后的衙差们赶忙上前给那采花贼锁上镣铐。
“你没事吧?”白容璟将秦否拉起身,蹙着清秀的眉,关心的问。
“公子出手很是及时。”
秦否起身,整理了衣衫,看着衣襟处的褶皱被抚平,满足的露出笑意,又说道:“这身衣服很合我身,我出门又没带什么盘缠,不如……”
说着,他抬起眸子,一脸欢喜的看向白容璟。
白容璟着实没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刻,秦否关心的竟然是那身衣服。
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白容璟松了一口气,淡淡道:“喜欢,送你便是。”
柳澄笠看着那边的两人,气愤的瞪起了眼睛,在被衙役带走的瞬间,不甘的嚷嚷道:“白容璟,你别信他!这个人很危险!”
“别喊了,这是我家公子, 胳膊肘怎会向外拐?”
秦否睨了他一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被衙差们带走,如同看着那个胖姑娘逃走之前的淡然模样。
但是这样子在柳澄笠眼中却是卑鄙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