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目前最多只能先给你三百万,你们要不先拿去用着,慢慢做慢慢给么!”
“你又给我胡扯,我要三千万,你拿三百够干嘛?塞牙缝吗?第一批设备材料都不够。”
马处长摊手摆烂。
“不行我也没办法,横竖就是没钱!”
此时两位伟人接连去世,派系之间微妙的明暗之争还没有出结果,没有谁能一言拍板,虽然已经走了流程让领导签字,却总有这样那样的对手钳制。
在这僵持不下的情形下,于继东请了丁国权出马。
“沙漠之鹰的样品,已经传到我们友好邦交国,这是对方下的订单,八百万美元,外汇!”
马处长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仔细盯着订单,虽然外文不认识,但是凭借多年对数字接触积攒的敏感,很快就弄清楚哪个是数量哪个是单价,总数在脑子里一乘~
“哎呀哎呀,要么还得是丁首长呐~”
丁国权一把拍开马处长凑上来要握他的手。
“别跟我整那些没用的,要是你早点批款,机器早一点做好,武器早一天能量产,这钱早就装口袋里了。”
不等马处长点头,丁国权又丢下一记重磅炸弹。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是收了定金的,到时间交不出来货,三倍违约金,都是咱们这个国家在背负,我可不管你是邓工的人,还是华工的人,横竖丢了大脸子,咱们一起以死谢罪就是。”
这些年争归争斗归斗,都有个振兴华夏的共同目标,都在共和国独立的前提下。
谁要是敢在外头丢了脸,死一个都不够!
“是是是,钱,现在批,我把给钢厂的钱,纺织厂的钱,都挪过来,自行车厂,收音机厂,手表厂,收入都挪过来!!”
有了钱,接下来就是紧张的生产制造。
别看老马给钱给的痛快,但凡出一点纰漏,他甩锅甩的比谁都狠。
于继东请丁国权出马,之后又跟丁国权急匆匆的走了。
聂玉敏留在机械局,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和诸多工程师一起,仔细把控每一个细节。
原本制造业当下惯例是一体机成型后,才会联动投料试运行,聂玉敏坚持每一处细节成品必须经过三轮检验。
“聂玉敏,有人找!”
聂玉敏灰头土脸,头发全部包在帽子里,迟钝片刻,才往外走,不知道这会儿谁会找她。
“小妹,这里!”
“大哥?”
来的人赫然是许久不见的聂玉涛。
“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聂玉涛不是空着手来的,家里老娘爷爷他们都惦记两家唯一的闺女,给准备不少东西带过来。
“我陪着领导来首都学习。”
“你这是?”
聂玉敏心有所感,但是不敢相信。
聂玉涛笑笑。
“没错,我现在调动到省城机械厂了,原本镇上单位的直属领导厂。”
“这好啊!”
聂玉敏刚才正在检测齿轮,手上脏兮兮,还拿着螺纹测微器。
“大哥,你等会儿,我收拾一下,带你去吃饭。”
“哎?不急,你这个尺不准吧?”
聂玉敏皱眉。
“怎么会?”
聂玉涛职业习惯,他在从参加工作就一直在检测岗位上,不含糊的说,有点真本事,也是真的有天赋,眼睛就是尺。
“你给我看看。”
说着接过来用自己的指甲厚度一比划,左右看看,又拔下聂玉敏一根头发丝塞进去缠绕几圈对比。
“这些年国家物资奇缺,啥东西都紧着几十年的用,加上各地温度湿度还有保存方式,包括生产出厂的时候就有误差,器具不准是正常的……”
聂玉涛举起螺纹测微器。
“还真不准,误差大约在千分之一点三左右吧!”
聂玉敏大为震惊。
这是螺纹检测,一个螺纹误差千分之一点三,一整个螺母旋拧下来,整台机器设备生产下来,误差碰上累计,再碰上大规模联动机械设备,完蛋了!
“不行,这事儿太大了,大哥你跟我来一趟。”
聂玉涛的话所有人都不信。
不是他们要怀疑聂玉涛,实在是承受不住这个误差。
“这不行,眼瞅已经生产三分之一了,要是现在全部推翻重来,我们投进去的钱,时间,都要从哪里找补回来?”
“不说别的,就马处长一个人得把我们钉死。”
“这可咋整?我就知道,凭我们这个一穷二白的底子,压根不可能生产出你们说的那种设备,我早就知道。”
聂玉敏一拍桌子。
“不行也得行,要么这东西就不要再做,我把图纸撕了,马处长丁首长那里,横竖落不到我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承担。”
“哎你一个毛丫头怎么就这么固执!”
“老王你的学生你说句话,这事儿还得你拿主意。”
王教授许久没有吭声,一直在看众人争执。
这会儿推一把眼镜,清了清嗓子。
“首先,这事儿只是地方厂一个小兄弟发现的,到底是不是在真的,还得去证实。”
众人急眼。
“这还要证实,你想干什么?啊!老王,你说,你证实他说的是真的,你能怎么样?要是他说的是假的,那何必还去证实?”
“就是啊,不管什么误差不误差,只要统一用一个测量工具,整体都能运行就是。”
“老匡你是学理科的,这话你也信?”
一套复杂的公式,不可能动了某一项系数,等式还能那么巧合的成立。
“那你说怎么办?事情发展到今天,在座各位可都担着事儿呢!头顶上的天可是不明朗的,我把话撂这儿,只要这件事捅出去,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这项怀疑,就能让我们背上万世骂名,我老匡老了,我遭不住!我妻儿老小更遭不住!”
所有人都沉默了,聂玉敏站起来。
“那就推到年纪小的身上吧!”
王教授几乎是同时,跟着站起来。
“我这个老师,为人师表,把徒弟带进机械局,就想好会有这一天,你们都别操心了,我老王这把年纪活够了,孑然一身,也没什么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