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会在哪里动手脚呢?吃的?青姐,糟了……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没有,”我摇摇头。
“那你待会千万别吃东西了,嗯……”她的目光转到我的衣服上。
“这衣服我在连接处给你缝一遍,不然待会跳着跳着掉了怎么办……”
我点头应允,她便在我身边忙活了起来。细细软软的手指夹着针灵活的在我衣服上来来回回,表情专注而恬静。
这么些天来,她一定干了很多活,所以动作才这么熟练。
“这衣服果然有问题,你看。”芙灵突然开口,将布料拉出来给我看。
我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只见连接裙子的暗扣松动了一块,我竟然毫无察觉。
这么短的时间,就掉了一颗,那等到跳舞时候,不就正好……
到那时我定然心绪大乱,顾不上跳舞了,又因为身子被众人看光,成了情雨楼的笑料……
我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便要结束了。
“这招真是阴损,待我找到陷害之人,定不放过。”我恨恨道,已经起了杀心。
“别气,我帮你修补好,不会误你。”芙灵安慰我,手上却忙个不停。
我对她笑了笑,心中浮现出一股暖意来。
只是,危机真的解决了吗……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望向舞台。
我设计的出场动作是从楼上滑着布飞下去,这里我排练过很多次,确保动作完美。但有人要在这上面动手脚,也太容易了吧……
只要在我滑下的那块丝带上提前划上一刀……那我很有可能会从三楼高的地方直接摔下,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当场死亡,这死法难看不说,名声还不好。保不齐有人传我是因为太重摔下去的,况且,若是摔坏了我的脸,那谁还在意我的花容月貌呢?
既然有了怀疑,必须排除才放心。我马上支使芙灵出门查看,果然,她在那条丝带上找到了一个很深的划痕,只是用同色的线草草的缝上了,这才在表面上看不出来。
我的目光一下子幽冷起来,这样的算计是铁了心要我演出失败了?真是太毒辣了,简直不择手段,算计之人就那么自信青楼会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如果我今天在这出了意外,青楼的生意一定大受影响,是谁,宁愿得罪整个青楼也要我非死即残?
我这么些天并未主动招惹别人,难道只是有了点受器重的苗头,就有人恨不得我死?
可惜时间紧迫,台下的人已经在宣布我的出场了,没时间细想,只能尽快找到一个解决之法。
若是放弃这个出场方式,效果大打折扣不说,舞蹈也需改变……
也罢,我对自己的美貌一向自信,至于舞蹈,我对其也擅长,改变一下不难。
这次的出场,虽然不能让人一眼惊艳,但做为新人,锋芒太盛不是好事,况且,我可以慢慢来。
我作为中间出场,正是看客们最兴奋的时候,再加上主持的人将我夸的天花乱坠,以至于看客们无比期待,人人翘首以盼着。
而我却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场,这样的效果虽让他们有着失望,但很快,我性感的舞姿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我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兴奋有之,惊艳有之,贪婪有之……而他们发现我的目光,无一不为得到我的一眼兴奋不已。
我越跳越得意,鞋子无意中跳掉了一只,我索性将另一只也扔了,赤脚踩在鲜花上,引来一阵欢呼。
鲜花,甚至还有金银哗啦啦的扔上台,叠上之前的那些,已经堆成了一座 小山。我赤脚踩在这些东西上,动作轻盈,丝毫不觉硌脚,一双沾染上五彩花汁的玉足,让全场男人看直了眼。
没想到最吸引他们的不是我的容貌,而是我的脚。
之前我还曾和芙灵嘲笑过,人间将女子的脚也定了规矩,把它跟贞洁相提并论。让女子把脚藏的紧紧的,可是却对于女子的脚有极大的窥视欲。诗人还写出“钿尺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南朝天子欠风流,却重金莲轻绿齿。”,“屐上足如霜,不著鸦头袜。”这样的诗句。
芙灵好奇:脚不是走路用的吗,这也能跟贞洁有关?
是啊,这世上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给女人的身体附上别有用心的意味,让女人束缚重重,又享受打破禁忌的快感。
这样的联想,归根结底是跟色欲有关,虽然无耻,可也是男人的弱点。
这一刻,我成为了他们的神,我会抓住他们的目光,也一定会控制他们的大脑,这何尝不是我的权利呢?
一舞终了,我大汗淋漓,荣光焕发的站在舞台上,鲜花雪花般的落下,碰撞出动听的声响。
“张为名公子献花篮五座——”
“柳望天公子献花篮十座——”
“谢怀玉公子献花篮二十座……”
一串串的人民从主持人的嘴里念出来,数量就像在暗自竞赛一样水涨船高。引发台下众人越来越激动的讨论。
“这场面可少见。这些公子们久经花场,可很久没为一女子较劲了啊!”
“花篮二十座,黄金二百两,回去谢老爷怕是真要气吐血啦。”
“话说这女子可真绝色啊,今日来这一回不亏。若我能有接近美人的机会,便是倾家荡产也值得啊……”
…………
“节度使大人吴恒,赐花篮五十座。”这一次,主持的男人用格外高亢的声音宣读起来,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激动。
全场静默了片刻,很快就有东张西望的,有交头接耳的,似乎都在讨论吴恒在哪里。
二楼空厅处一座屏风移开,露出一个强壮的身影,我朝那处看去,只看见他暗黑色的轮廓。
他慢悠悠的朝我们摆了摆手,以展示他的亲和力。
民众们神色放松,又讨论起来,只是这次声音低了很多。
吴恒后再没有花篮出现,下一个节目便开始了。
这次是一个江南小曲,柔媚婉约,恰到好处的抚慰了众人跌宕起伏的心情。
我跟随着老鸨喜娘的步伐前去向各位赏花篮的老少爷们道谢。喜娘一脸急色,反复交代我。
“礼仪什么的你都懂了吧,待会好好说话, 特别是咱们的吴恒大人,得罪了他你可开罪不起的。”
“吴恒大人一赏便是五十个花篮,他如此喜欢我,干娘为何如此紧张,害怕我会得罪他?”我疑惑的问。
喜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我一眼,将我拉在一旁历声道:“正应如此,他才是需要你哄着的主儿。”
“吴恒大人权势滔天,脾气古怪,原先是为若雪丫头收了心,今日算你走运看上了你,你可不能随了若雪那脾气,什么都照着自己心情来。”
最后,喜娘顿了顿,到底是说出那句真心话来。
“你就在吴大人跟前好好做个玩物吧,他可是能保你半辈子富贵的财神爷。”
“干娘女儿知道了。”我装作乖巧的应道。
虽然很疑惑,但正事当头也不好追问过多,听上去好像是:若雪快要失宠了?
失宠便意味着失势,怪不得妓院早早对我透出风来,要把我当成下一个花魁培养。
第一个要去的自然就是吴恒大人的厢房了。
我装得一副端庄羞怯的女子形态,进门便福身低头向他道谢。
“奴家青青谢节度使大人抬爱,青青身份卑微,无以为报,备下薄礼以表感恩,望大人勿要嫌弃。”
说罢,下人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礼品送上前去。毕竟是节度使大人,怎么着也不能怠慢了,故而这礼品不需要我掏钱,青楼就给我准备好了,排面自然不低,是一株人参,一瓶名酒,一块白玉。
只看得侍卫上前,将这些礼品收了。有趣的是,无论是走路,还是收放箱子。他们的动作都发不出半点声响来。
想来都是轻功非常厉害的高手了。
“抬起头来。”安静的室内,低沉的男音响起。
我含羞带怯的抬头,这才得见这位威名赫赫的杭州城节度史吴恒。
他年约四十,有着高大威猛的身形,一张四四方方的脸,一双眼睛很锐利,透露出沉重的威严。
他的目光将我从头看到脚,沉声道:“虽是青楼女子,但到底是清白姑娘,怎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去鞋袜,这跟赤身裸体有什么区别。”
……
一来就劈头盖脸的批判我,我可不乐意。
“是,奴家再也不敢了。”我微微福了福,不咸不淡道。
他突然有些烦躁,朝我挥了挥手:“罢了,本官赏你,只是因为你舞跳的好,请你勿做他想,退下吧。”
竟就这样让我走了,看来这吴恒并非轻浮好色之徒,这让我有些意外。
但就这样走了,显得我太过桀骜,怕是我与他的缘分止步于此。
他是个骄傲又恪守封建礼教的男人,不然怎么连青楼女子穿不穿鞋都管起来了?想是老鸨亦误以为我是个轻浮娇憨的,故而害怕我抓不住这个大主顾。
若是错失今日良机,吴恒转头将我忘了,而青楼会对我大失所望,必不会扶持我了,难道我该指望那些久经花场的纨绔子弟捧我吗?
我心念一动,大着胆子,莲步轻移走上前去,一副姿态端的是端庄柔弱,我怯怯的语气中,又透露出微微的担心:“大人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青青的错?”
“与你无关。”他略带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饮下一口酒,又回头打量我。
“倒是你在台上跳舞跳的甚是欢快,让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原来如此,看来我这副端庄的姿态是碍他眼了,但也无妨,我又不想被男人当个玩物。
“青青喜欢跳舞,这才一时忘形。”我的脸适时红了红,羞怯道:“若是大人喜欢,青青只跳给大人一人看。”
他举杯的手一顿,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份仔细,“哦?你喜欢我。”
我脸红更甚,看他一眼,又垂下双眸,:“大人气势雄伟,相貌堂堂,怕是任何女子见了大人您,都会被折服。”
“任何女子么?”他呢喃道,眼色晦暗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