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夸张了吧,真的有人一掷千金只为买一个虚幻的美梦吗?”芙灵皱着眉头,有些不可置信。
“在人间这么多天,难道你还没发现呢,凡人为了尝到一点欲望的甜头,可是什么都愿意做。如果在梦里就能满足欲望,怕是他们宁愿沉醉梦中,也不愿醒来面对失望的现实。”
“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这么做,如果让人一直醒不来,那和杀人有什么区别。”芙灵严肃的说。
“这种东西,我当然不会浪费在凡人身上。我还需要再研究下,让它发挥出更大的用处才行。这一次,我亲自试。”
对于用量,我已经非常熟悉了,但为了谨慎起见,我只用了2个时辰的用量。
从前我从不做梦,来到人间后偶尔会做一些,要么梦到在森林里被猛兽捕猎,要么梦见被家人抛弃,被父母杀死,要么梦见被人生刨了妖丹……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梦。
可这一次,用了芙灵头发制成的香,我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梦里是我还在蛇族的时候,我因为出生时身上从未见过的花纹,被蛇族奉为圣女,全族敬仰,父母疼爱,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后来,蛇族举全族之力助我修成人形,后来我拜入仙人门下,学习修仙之道,佘蛇族从此迈入身份尊贵的仙门……
这个仅仅两个小时的梦竟涵盖了我大半年华,且梦中的我身临其境,仿佛和现实中并无差别,就如同过了另一个人生。
醒来后的我,一边细细回味,一边惊喜不已。
这头发的魔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看来,要抓紧将它制成香才行。
于是这些日子里,我一边练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一边学起了制香,到了晚上,便试验制成的香。
经过几次试验,我便发现,我将头发融入香料中,将其烧成灰,也有一样的效果,我便将这种我独创香料称为“浮云香”,让它完美的伪装在室内熏香中。
在用量上,我开始加大用量,想知道不同的用量有什么区别。
多次过后我渐渐明白,两个时辰和四个时辰都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而区别在于,四个时辰中,细碎的场景会多一些,时间流动的会慢一点。
看来,如果用量合适,浮云香真的有能让人在梦里过完一生的功能啊,或许不止一生,甚至有可能永生,直到现实世界,人的生命耗尽……
这样的魔力有谁可以抵挡?
联想到这一点,兴奋,狂热让我的心突突的跳动着。
待平静下来,我竟又感到迷茫了。
那个世界太完美,太幸福了,连我自己都快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我承认,现实世界根本和它比不了。
可是,我在梦里经历过的一切,到底算是我的生命吗,我活过吗?可是,它太真实了。
上上次,我梦见了泽鹿。那次,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蛇,刚刚修成人形,遇到来山间采药的他,我们自然而然的心动,相爱。两个普通的小妖过完了平静而幸福的一生,梦里,我还生了个孩子,我们照顾她长大,看着她在桃花树下玩耍,待她长大出去闯荡江湖,我和泽鹿又变成了相互陪伴的两个人,我们会偷偷跟着我们的小孩,帮她打跑潜在的坏人,也会共同依靠在桃花树下,等我们的孩子回家。
上一次,我竟然梦见了云泽仙君。
我成了高高在上的神女,他卑微的爱着我,不管我伤他心多少次,只要我对他笑一笑,他就会屁颠屁颠的跑来讨我欢心。我和多个男神仙玩恋爱游戏,他一边默默心碎一边数着指头算着什么时候轮到他。可我故意漏掉了他,他就崩溃了跑过来求我……
最后,我只好“免为其难”的收下了他。
而这次,我又梦见了云泽仙君。
这次,我是法力无边的魔主,云泽仙君是正义无边却备受排挤一小仙,我将他掳进我的魔窟,百般勾引,万般凌辱。他虽誓死不从,却无法抵挡的对我动心,终于,他在心魔的侵扰下成功入魔,成为我的男宠和最得力的助手,我们一统仙魔两界,坐拥天下……
我竟然两次梦见这个卑鄙无耻目中无人的云泽仙君,梦里竟然忘掉了仇恨,还跟他谈起了恋爱?不过梦里他饱受摧残的样子倒是解气。
现实却是如此挫败,我只是一小妖,被他如此捉弄。若再沉迷于梦中,更是翻不了身,到不了长安,见不到苍荛,看不到云泽府落败那一天。
既然得到了完整的结果,我便决定自己再也不碰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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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我们挂牌开张的日子。
苏杭的青楼妓院早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生意模式,就连新来的开张都要选个良辰吉日,一般在五月的某一天,名为“群花宴”,妓院里弄个大舞台,各个新人轮番上场表演。
这一天妓院里往往是非常热闹,无论是附庸风雅的才子文人,还是世家大族的玩绔子弟,或是从未去过妓院的贩夫走卒,都不会错过这一个看热闹的机会。
当然,妓院也不会止步于只赚个吆喝,来这里的人,要用真金白银向楼里购买花朵,花朵的价格高出市场很多,是用来打赏新人的。
一两银子一朵花只是这妓院的门槛价,况且,这里的有钱人,官老爷少爷们一抓一大把,若是看中了哪个新人,那是一篮篮的花往台上扔。这样的做派在这里是很风光的事,一度形成攀比之风。杭州城里常常有某位姑娘被某位少爷毫掷千金的佳话流传。
妓院为了这个日子已经筹备了好些天,他们早早向各地市场订好新鲜花朵,临进五月时,这些花朵便成筐成筐带着根和新鲜泥土运来杭州城,期间所费人力物力巨大,只为在当天,花儿还保持着娇嫩的形态。
但这些花费的钱财,自然会在群花宴这天成千上百倍的赚回来。
我是这一批里样貌最出色的,又得花爷照顾,妓院里很是看重,特地为我定做了舞服。老鸨悄悄给我透了个消息,只要这次露了个好脸,情雨楼下个花魁就是我了。
这种话我信,但不全信。
青楼里的花魁,样貌才华只是最表面的,背后却是金钱和权势堆起来的。
只有那些有权势的人捧我,我才会是青楼里力捧的花魁,若我被权势玩弄了,没有价值了,青楼里马上会推出大把野心勃勃的年轻姑娘取代我的位置。
情雨楼里现在的花魁若雪,可是由节度使吴恒捧着的,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捧我的人再有权势,也大不过吴恒去。
我亦是偶尔见过若雪,她生的雪肤花貌,柳眉细眼,气质清雅不俗,犹如仙人之资。她出入亦是前呼后拥,她在人群中呈现一股淡漠的疲态,突然注意到我的目光,留给我一个冷淡的眼神。
听说她是罪臣之女,亦是端庄教养长大的,怪不得,处在青楼这种气质如此出尘。
节度使吴恒私盐贩子出生,因平叛有功,特被封来到富庶的杭州做节度使。自迷上了若雪后,莺莺燕燕一概入不了眼,痴迷的很。
至于若雪是何态度,就不清楚了。
若我也能攀附上吴恒,我的花魁地位无疑更稳当,才有底气拒绝客人。
更重要的是,那花爷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群花会上,我在这些有钱有势的人面前露个好脸是必须的。
衣店一早将衣服送去我房中,是一件青色薄纱裙,缠绕着绯色飘带,细节处点缀着金色小配饰,腰部没有布料,只被垂下的薄纱遮挡,是极具风情的样式。
芙灵为我装扮上,忍不住惊呼:“好美。”
我望着镜子里那个美的极具攻击性的人,心情好了一些。
放眼整个杭州城,也找不到我这么美的女子。不愧是妓院老板,舍得在我这花这么多心思,看衣服的眼光也不错,这衣服极其衬我。
我的想法没错,只有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那一点委屈算什么,我一并算在云泽仙君头上,待日后我有机会,必成千百倍让他偿还。
下次我要做一个他是男妓的梦……
我走上窗台,欣赏楼下的表演,不是吹拉弹唱,就是些毫无新意的舞蹈,于是我越来越自信,自己若一出场,定会让全场男人为我着迷。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开门,是一个脸生的丫鬟。她是替她主子来传句话的。
“姑娘生的花容月貌,若是今日顺利,定将一飞冲天。只是,难保不会有人眼红,动了手脚。”
之后这丫鬟便不再透露,正要转身离开。
我眼疾手快的拉住她,问道:“既然知道就多说点,哪里动手脚了?还有,你的主子是什么人?”
丫鬟不耐道:“我家主子你竟然不知道,是花魁若雪小姐,主子看的起你才使我过来提醒你,谁知道你竟是个有眼无珠不知好歹的。我话已带到,听不听是你的事,请姑娘放手。”
看来是个嘴直心快的,想是也问不出更多。我乖乖放手,又热情的道了谢,将丫鬟送走。
“真的会有人无缘无故搞砸别人的场子吗?”芙灵问道。
“哪里会无缘无故。任何人行事必有原因。只要找出那个因,揪出人也不难。”我沉思道。“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出可能搞砸我表演的因素。”
“嗯。”似乎我这一番话给了芙灵很大的启发,她星星眼似得看着我,絮絮叨叨的忙活起来。
这样的眼神让我心情不错,只是表演将近,我得尽快排除意外事件才行。
不管若雪说的是真是假,她确实提醒我了。太过出挑,难保不会有人受到威胁,从而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