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这里不是风水很好吗?”
道士说道:“原来好,现在不好了,原来有人路过,地形好,后面没人路过,杂草丛生,通向寺庙的路变成另一条,另一条犯了直冲煞。”
道士往碗里分别插上三根点燃的香烟,周围的风突然停止,白烟直上。
道士说道:“等烟往同一个方向吹后你就求那东西放过你,这期间不要跟我们说话。”
道士口中的“我们”自然是他和徐千骁。
求那东西放过我,我该怎么求,于是便在心里组织语言。
这时徐千骁已布完法阵,说道:“可以开始了。”
徐千骁布的法阵是用桃木枝在我们周围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上用红绳绕了一圈,每根木枝下都绑着黄符,最后用黑狗血在黄符上撒上几滴。
道士听完,用刀把自己中指划破,鲜血直露,之后走到红绳旁,用中指的血抚过红绳,一圈毕。
为了防止与事无关的鬼魂加入其中。
道士回到我旁边,开始蹲下来烧纸,口中念念有词。
这时三个碗中的烟往我的东北方向吹去。
没有风的情况下烟往同一个方向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烟的奇怪之处,我也没多想,连忙说到:
“求鬼仙放过我,我因不小心跑到门外,打扰了你,我与你无缘,各有各的路……”
我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在我左边的烟改变了方向,向西北方向吹去,中间的烟也变了方向,向西南方吹去。唯有右边的烟依然往东北方吹。
道士说往同一个方向吹的时候就说话,现在烟是不同方向的,我是否应该继续说?
在我犹豫时,中间的碗中三根香突然断了,三根香三长两短摆在眼前。
而左边的烟重新吹向东北方。
香忌三长两短。
中间的香灰原本像左右两边香一样下落,但是这时中间香的香灰堆积在香头,不肯下落。
在一旁的徐千骁看到这种情况,开口说道:“盖顶香,有灾。”
刚说完,中间堆积的香灰慢慢坠下,就好像聚沙成塔,塔坍塌。
徐千骁看到后一脸惊讶,开始自言自语:“香灰落,无灾,中间这只鬼想做什么?”
此时两东北,一西南。过了一会儿,依然是这个状态。
徐千骁说道:“缠上你的有两个。”
刚说完,中间的香突然灭了。
我这时忘了刚才要说的台词,头脑一片空白。
徐千骁说道:“中间那个不接受香火,看来是不肯放过你。”
过了一会,左右两边的烟开始直上。道士停下烧纸的动作。
道士说:“先开始的方向是东北,所以先挑事的是东北,现在东北放过你你安全了,中间那个是后面才加入,说明中间那个法力不高却有脾气,今晚你还有一劫,你躲床底下睡觉,明天早上马上到镇上住,不要回村,不要跟村里人有联系,三年后才能回。”
事情办得很快,也很顺利,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我们收拾好东西。道士在前面摇镇魂铃,以声音传递的方式告诫后山鬼魂这里有阳人经过,速速远离,同时也能防止鬼打墙。
回家的路上,我问徐千骁:“庙里面刚开始做法是干什么的?”
徐千骁说道:“不知道,村里的人也说不知道,有用的线索都被拿走了,只剩下没用的线索,至于石头下压着的,看上去像是穿纸人。”
我问道:“为什么是纸人?”
徐千骁:“我只说像纸人,师父不让我动石头,是不是纸人不一定,如果真是纸人,为什么会有纸人?”
我问他,结果变成他问我。
原来寺庙中有很多秘密,连村里人都不知道。
寺庙中的法阵,似乎是有人瞒着众人偷偷布的。会是什么人?
我开始和徐千骁闲聊,一直聊到家门口。
下车后,道士看我们俩喜笑颜开的模样,说道:“白春庭,你今晚睡在另一个房间,换另一件衣服,掩盖身上的气味,现在身上这件放到原来房间床上,鞋子也要换,再拿纸堵住耳朵,嘴巴含铜钱穿寿衣睡觉,防止人的生气。”
生气指的是活生生的气。铜钱放在嘴巴穿寿衣是去世的人才做的事,就是让鬼魂以为我去世了,鬼魂自然会离开。对于我来说这样有些嫌弃,如果说出去其他人肯定都要笑我。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士:“其他有劫难的人怎么样了?”
对于我的同伴,我非常在意。
道士说道:“他们发烧,今天去医院拿药,你命还真大,今天能活蹦乱跳。”
我做完一切,快到凌晨两点。
道士说道:“我们刚回来,家里暂时安全,如果有东西要找你,也是跟在我们后面才来找,如果有人叫你名字你别出来,不管是谁叫。”
徐千骁在旁边附和:“没人叫你你也别出来。”
我躲入床底,灯关了,门关了。
热闹的气氛散去,面临的是黑暗和恐惧。
最后一道关,我必须要过。
我迷迷糊糊睡过去。
门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很是悦耳,还有玻璃掉地板碎的声音。
进强盗了?
“救、命——”
是爷爷的声音。
“啪!”
是木头砸墙壁的声音。
“春庭……来……救……我……啊!前几天刚来的风水先生是坏人。”
是母亲的声音。
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想起道士的话,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过不了多久,外面渐渐平静下来,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
“白春庭。”
我所在房间的窗外有人叫我名字,是个老奶奶的声音。
“白春庭。”
是少女的声音。
“白春庭快出来!”
是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听见窗有好多人的声音,都在叫我名字。
怎么突然出来那么多“人”?盯上我的有那么多“人”?他们的声音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不敢伸头出去看。
“吱吱。”
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堆脚步声从门外传进来。
脚步声在我房间里四处走动,我从床底下看去只看到他们的腿和脚。
一个幼儿鬼魂突然出现在我床边,我吓得不敢呼吸,因为幼儿的身高太矮,从床底下可以看到幼儿的腋窝。
这么小的稚童就会走路,万一走累了突然坐下来,看到我就很容易。或者是走远,拉开视线也能看到我。
稚童穿着无袖衣,短裤,借着挂在门外的年旧灯光,近距离我隐约能看到稚童身上一块一块的尸斑,以及身上的点点血迹。仔细看,稚童肚子处血迹更浓。
稚童双手一抬,衣服浮起来。我看到衣服肚子上破了洞,像被刀插入一般。
结果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稚童爬上我的床,在床上东跳西跳,还“咯咯”地笑,笑完说道:“娘,床好软,好好玩。”
之后床上便没了动静。
门口一道年轻男子声音传来:“找不到就回去。”
房间里的一个女人说道:“孩儿,找不到,我们就去拿白春庭长辈的命换。”
年轻男子淡淡说道:“不用,他的长辈,皆是无辜之人,拿长辈命换,何谈正道。”
“孩儿,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我们家已经很惨了。”
女人说得很无力,像是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
房间脚步声慢慢离去。稚童知道找不到我,又不能去害我的家人,就“哇哇”大哭,哭声渐渐走远。来找我的鬼魂好像都是一家人。
他们的声音很冷,我半睡半醒,等房间重新死静,我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
有人把我从床底下拉了出来,我吓得马上醒来,脑子还没清醒,以为是昨晚的稚童拉我,我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你打我干啥?”
我看清楚来人,是徐千骁。
我解释道:“失误,失误。”
父亲进房看见刚出床底的我,说道:“春庭,你准备上初中,今天我们和妈妈就去镇上住。”
我们镇上有一个初中学校。
我起来后去洗漱,吃完早餐就去收拾东西。
道士很早就出门,去其他有劫难的我的伙伴家了。
这次徐千骁没跟他师父去,因为徐千骁说要为我送行。
昨晚我躲过一劫,今晚如果还留在村里,就不一定能再次躲过。
徐千骁说道:“不知我们以后还能不能相见。”
我说道:“以后再说吧,有缘再相见。”
我们那时年纪还小,家里穷,小孩大多没有手机,更别说有QQ微信电话的联系方式。
临走前,道士送我一个盒子,说里面有辟邪之物,平时可以携带。
我们出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