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飞白虎不常给我好脸色了。
恐怕是从我当年把它从山里驯服后拽出来陪我闯荡起,它就一直没吃过一顿饱饭。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难为它这个曾经的山中霸主了。
想及此,我不禁对飞白虎又生出了一点惭愧之情来。
过两天给它整点好的野味吧。
“他们说今晚会下雨打雷,我害怕。”
卢徐也跟在我旁边盘腿坐下来。
“您在运转周期吗?”
我挑眉:“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有雨,还有你住的单间不是离许镜华更近吗。”
卢徐的手扣着蒲团:“有!我听宗门广场上的弯海螺播报的。”
见我依旧挑眉看着他,他从盘腿改为鸭子坐着,往后矮着腰凑近我,为了他不远绕路到我在的少宗主院落这件事做个完美的解释:
“我,我不喜欢许阿姨,她好凶。”
啊,对,他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像只小鸭子一样坐在地上。
为什么说是到大?
奇怪,他不是才十二岁吗?
我恍惚了一下,只有一下,就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念头给忘了。
我笑着“嗯?”了一声:
“我就不凶吗?我可比许镜华官大,不都说官越大越不好惹吗,怎么,你不怕我?“
许镜华是宗主亲传弟子,我乃宗主亲传弟子兼唯一少宗主。
许镜华在宗里横着走。
我在宗里岂止可以横着走,我都能满地乱爬。
绝对没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当然我肯定不会,威严的形象是掌权的必需。
人们喜欢庄严的假象。
我向来擅长给人们他们想要的,然后得到我所要的。
啊我好狂。
我当年这么狂吗?
奇怪,为什么是当年?我怎么了?
然后我又瞬间把我刚才想到的困惑忘得一干二净。
卢徐说:“不怕,少宗主,很好。”
他的圆眼睛亮晶晶的,漂亮的脸蛋水嫩而白净,他们水灵根的怎么长得都那么干净,这算是老天给他们得天独厚的奖赏吗?
为什么我年少的时候没有得到垂青呢?
天生水灵根,不愁温饱,十一岁为逍遥宗外门弟子,得到我和宗里许多人的照料。
他真是比我幸福一万倍的孩子。
轰隆。
巨大的雷声从院落外响起来。
我撩起眼皮。
的确要下雨了。
卢徐缩了缩脖子,像只幼小的鹌鹑。
我笑了。
“你什么时候能不怕雷啊?”
他道:“长大就不怕了!”
我说:“那你要快快长大,不然你会永远怕我施展灵力的。”
他不解道:“我为什么会怕您施展灵力?”
我笑了,提起食指在空中转了一下:“这个啊。因为天下的雷都听我的话。我一动灵力,便能让雷响起来。我一动灵力,也能让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话当然有吹嘘的成分,我毕竟想在他的面前装成无所不能的大人模样。
显然卢徐信了我的鬼话。
“真的吗?”
我笑而不语,只是朝院落的窗户伸出手。
啪。
院落的纸窗瞬间被隔空打开,两扇窗砸在外的窗户上。
外面天昏地暗,电闪雷鸣。
“天雷引——归收。”
轰。
院落的大门与每一扇门都在同一时刻被破开。
疯狂的风从四面八方挤进我的院落。
外的天雷持续爆响。
源源不断的紫色雷芒随之从四面八方汇聚在我的周身,形成恐怖的漩涡。
院落内的所有东西都支离破碎了。
卢徐被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我随手掏出一张符,飞在他的身上,他才终于稳住了身子。
啊啊,多么美妙的感觉。
我有点痴醉地想。
我很久没有这么恣睢地运转灵力了。
咦,很久了吗?
明明我最近常出艰难的任务,不少这样放任自流地使用灵力呢。
我吸收着漩涡里的天雷伴电,直到风停,直到漩涡被吸收殆尽,直到一切归为寂静。
院落外下着倾盆大雨。
外面只剩下雨声了。
再没有雷了,都被我吃了。
我轻轻眯了眯眼睛,不错,刚才吞吃的这些雷电可以帮助我更快地恢复魂眼的伤势。
我对眼睛发直的卢徐道:“你听,是不是没有雷声了。”
卢徐只是依旧呆呆看着我。
我歪了歪头,心想我别把他给吓到了,要是吓到了要怎么和公孙怜交代。
公孙怜虽然懒得管这个他捡回来的卢徐,但是他也不许有任何人亏待卢徐,谁亏待卢徐他杀谁。
他虽然不会杀我,但他可以扒掉我一层皮。
“您,好厉害!”
卢徐露出了星星眼,他洋溢笑容的时候实在是,太有感染力。
我不禁也笑了一下。
“你不怕我?”
卢徐道:“不怕。您把雷都收走了,我怎么会怕您。”
也是。
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怕雷,雷怕我,所以我好,雷坏。
逻辑精密,十分在理。
我站起身来,开始一点点收拾我刚才一时兴起而导致的后果。
满屋子的狼藉。
“没雷了,你是不是一会雨停了也就该回去了?”
我蹲在地上捡着一些不太重要的家具碎片,把它们放到一起去丢。
卢徐“嗯”了一声。
“您可以送我回去吗?我怕黑。”
我心想,你怕黑你大半夜跑远路到我这躲雷啊。
但当我刚想驳他时,看到他期待的目光。
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行呗。但你下次不许再来了,找许镜华去。她老觉得是我在你面前说她坏话了,你才不跟她走得近,但这锅我可不背。”
我难得心情这样好,难得絮絮叨叨说那么多话。
卢徐也乖乖点头,像只乖顺的小狐狸。
我勉强收拾好我的院落,重新装好门窗,等到雨停了,拉着卢徐穿过漫漫长夜将他送回了他的单间外门弟子房间。
别人都是合寝,只有卢徐这个逍遥宗小团宠,我们几个逍遥宗的强权恶霸小辈合计了一下,给他开了后门,让他住上了单间。
卢徐跟我道别的时候很有趣,他揪了揪我腰上的衣服,踮起脚道:
“您晚安。”
我只是仗着自己比他高好多,落下手狠狠揉了揉他柔软的毛发,并感慨他吃的营养真足,头发乌黑的。
“晚安。”
然后我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