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冯为民的质疑，谷苗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
“于我个人而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富裕的日子，所以不管是发展哪个村，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于张孟公社而言呢……”
严肃不过三秒，谷苗一脸八卦地凑到他的耳边。
“告诉您一个秘密，张志德其实挺崇拜您的，只是抹不开面子，毕竟他年龄长你几岁，业绩也不如你好。”
冯为民呵得笑出声，张志德崇拜自己？
这不是比男人生孩子，还tm扯淡嘛！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不过，谷苗可不打算说实话，不然自己人前吹得牛，怎么圆？
“必须是真的！”
良心突然有点痛，谷苗赶紧转移话题，“你们北阳公社，要不要跟我们张孟公社合作？”
冯为民手指摩挲着下巴，有些拿不准。
“这……要不，就合作合作试试？”
“您别用疑问句式啊，搞得好像您问我似的，到底合不合作，给句痛快话，赚钱的事，还得别人劝吗？”
冯为民到底是个脑子活络，又有主见的人。
一拍巴掌，当即做了决定。
“合作！”
“痛快，不愧是青县最牛公社的领头人。”谷苗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
“您看一下，要是没问题，今天就把章盖了吧。”
冯为民吃惊地瞪大双眼，这合同都随身带着，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翻看着合同，目光落在最下面的一个大红章上。
连章都盖好了，看来不光是有备而来，还势在必得！
谷苗咧开嘴角，笑得一脸明媚，“是这样的，来的时候，我已经从张孟公社盖好章了，我呢是个讲究办事效率的人，当天能办完的事，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算了，算了！
天下是年轻人的了！
冯为民回到办公室，仔细地看了两遍合同，觉得没有问题，又把隔壁的冯莉莉喊来看了一遍，再次确认没有问题了，才从抽屉里拿出了北阳公社的章。
拿章的手在空中举了半天，犹豫着迟迟没有落下。
谷苗指着两份合同的盖章处，“这儿，这儿，咔咔两下，齐活儿。”
“大伯您还愣着干嘛呢，快盖章啊！”
冯莉莉比谷苗还着急，直接上手，按着冯为民的手，咔咔两下。
北阳公社湿润鲜艳的红章，出现在张孟公社颜色略浅的红章旁边。
青县最富裕的北阳公社，和最穷的张孟公社，合作办厂了，冯为民和张志德，两个打从娘胎出来就是对头的人，成了合作伙伴。
这个年代要是有微博，绝对得连挂三天热搜。
冯为民送走谷苗，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看着满墙的锦旗，再看看桌子上的合同。
有点想退休了是怎么回事？
……
冯莉莉亲热地挽着谷苗的胳膊，把她送出办公楼。
一路上，有意无意地打听谷弘文的事情。
谷苗见小丫头长得可爱，不忍心看她陷入单相思，便将大哥有女朋友的事，告诉了她。
“M国人？”
冯莉莉跟她大伯长得很像。眼睛大，眼皮双，吃惊的时候瞪圆了，像一只呆萌的京巴。
“黄头发，蓝眼睛，前凸后翘，波涛汹涌那种？”
“不是吧，谷教授那么儒雅的一个人，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冯莉莉垂着眼睛，抿着肉嘟嘟的嘴唇，脸上写满了失望。
谷苗双手捏住她肉嘟嘟的脸蛋，安慰道：“帅哥多的是，咱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我平时帮你留意着啊。”
“你说的对，帅哥多的是……那个男生好帅呀……”
顺着冯莉莉花痴的眼神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衬衣，身材高大的寸头男子，扶着车把朝她们走来。
“这个不行，他已经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跟他结的婚！”
冯莉莉：“……”
为什么帅哥不是你哥哥，就是你老公，而我身边全都是歪瓜裂枣。
冯莉莉斜眼看见一个男子微笑着冲她招手，松开谷苗的胳膊，扭头就跑，边跑边道：“不好了，歪瓜裂枣一号来了，苗苗我先撤了，以后常联系。”
林野推车走到她身边，疑惑地问道：“那个小姑娘，为何看见我就跑了？”
谷苗刚坐到车座上的半个屁股，又挪了下来，窜到他面前，“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明明是在躲那个男生。”
“以男人的眼光来看，那个男生还不错，个子虽然不高，看着挺壮实。”
壮实是女生选对象的标准吗？显然不是。
“可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
林野眉头蹙起，惋惜地摇头，“那她找对象可就难了，像我这么优秀的，还真是不太好找。”
真是见了鬼了，这家伙的脸呢？
难道跟自己一样，发现了这玩意儿没用，也不准备要了？
谷苗跳上自行车后座，“师傅，请你闭嘴，留着力气好好蹬车吧！”
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傍晚清凉的微风吹过，夹杂着野菊花的清香。
谈成了两个公社的合作，谷苗的心里就跟这会儿的天气一样——舒爽！
她先是享受了一番林野的吹捧，又迫不及待跑到张孟公社去刷存在感。
“看看这是什么？”
盖着北阳公社红章的合同，傲娇地躺在张志德的办公桌上。
“这……这不会是你自己去刻的假章吧，小谷我告诉你，做人可不能这样，我知道你想为咱们公社的社员做好事，但是你这个行为是违法的，你还年轻，可不能走岔了道。”
张志德的大脸快要贴到合同上，看了一会，又用手指甲尅了尅。
总后总结出，这一定是个假章。
谷苗正在拿着自己的陶瓷杯，大口喝水，听他这么说，气得一口水从嘴里喷出来。
“咳咳咳……”
“您自己说说我费事扒拉的，弄个假章盖上去，图啥？”
张志德耷拉着八字眉，想了半天。
“你们年轻人就是好高骛远、急功近利，承认失败不可怕，弄虚作假才最可怕。”
“得，我知道错了，告辞！”
谷苗从他手里拿走合同，气得太阳穴直突突。
张孟公社穷，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来跟冯为民合作，真是一点都没错，批文、机器都有了，为了提高效率，谷苗决定绕过张志德，直接从柳沟大队抽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