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会不会,是在诈自己?
谷苗看着他直视自己的大眼睛,不像是说谎。
可是,既然有了制砂机,这都一个星期了,怎么还没听到他们开工的动静呢?
这不合常理,要是张孟公社有了批文,最迟第二天就会开工。
除非。
批文是假的。
既然冯为民敢说有制沙机,应该就是真的有,这种谎言很轻易就能识破,他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蒙人。
“小谷,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走,我带你去看看。”
……
谷苗围着制沙机,转了几圈。
外观上看起来有六成新,不算破旧,不像是报废淘汰的。
冯为民:“这下信了吧?”
“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么会不相信您呢,只是,这批文有了,制砂机也有了,为什么还不投入生产呢?”
“随着政策的放开,国家加大基础设施的建设,用沙量越来越多,市场上已经供不应求了。”
“您还不开始生产,莫非是有什么顾虑?”
谷苗一边检查着制沙机,一边套冯为民的话。
见他不吭声,索性唤醒了系统。
“统子,帮我看看眼前这台制沙机,有什么问题。”
“早就给你分析好了,就等着你的召唤了。”
一份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资料图,出现在眼前,还附带着系统详细的解说。
很快,谷苗就弄明白了。
原来这台制沙机是淘汰下来的,早期实验阶段的第一代制沙机。外观虽然看着不算旧,但性能极差,故障很多,磨损严重。
产出和耗能基本持平。
说白了,就是不挣钱,忙活半天相当于白干。
冯为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面子,去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谷苗又围着制沙机转了几圈,最后在他面前停下来,把现实情况跟他分析了一遍。
老底被揭穿,冯为民的脸有些挂不住。
他伸手去口袋里掏烟,才发现出门的时候走的太急,没有带。
谷苗连忙从挎包里掏出一盒烟,又掏出一盒火柴,给他点上。
冯为民皱着眉头抽烟,半天没有说话。
猜到他的顾虑,谷苗主动询问。
“您是不是,不敢跟我合作?”
冯为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他没想到,她能猜对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制沙厂这个项目不是北阳公社主动抢的,而是上面的领导安排给您的。”
看着眼前的丫头,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冯为民的表情更加惊讶了。
这丫头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我结婚的时候,并没有邀请您,您也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这丫头,说话怎么越来越直白了。
感情刚刚的客气,都是装的!
“你当时应该也看见了,县里的领导们基本上也都到场了,事实上,我一个都没邀请。”
“实不相瞒,我的背景,应该比您想象中更厉害,不过我从来都是靠自己。”
冯为民:“……”
啧!
“跟您说这些,真的不是为了显摆我有多厉害。”
啧啧!!
“真的!”
啧啧啧!!!
谷苗抱着双臂靠在制沙机上,斜眼看着冯为民。
你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你的眼神,都能发语音了。
“我这个项目之所以黄了,是因为……这样吧,我给您举个例子,方便您理解一些。”
“太子因为一件小事惹怒了皇上,于是皇上收回了太子手里的几项产业,早朝时随便交给了一个上奏的大臣。”
“您觉得这个大臣应该怎么做,才算是个聪明人?”
“拿着那个产业自己经营?还是为了巴结太子,转头又还给他?”
冯为民听懂了。
很想亲自对眼前这个丫头说声,我呸,又不是很敢,只能在心里默默呸了几声。
终于知道,这丫头为何脸长得这么小了。
关键时候,她是真不要脸啊!
竟然把自己比作太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脸有何用?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这脸面暂时不要了又何妨?
这丫头,颇有自己当年,初入社会时的风采。
尤其是,不要脸时候的样子。
自己公社里怎么就没有这种人才呢?
有点想从张志德那里,挖过来是怎么回事?
谷苗看着冯为民脸上的白眼,慢慢变成了赏识,再接再厉道。
“我觉得大臣最好的选择就是,跟太子一起经营这个产业,你想啊,太子永远都是太子,就算他被废了也是还是个皇子,他只要跑到亲爹跟前,低头认个错,皇帝还能不原谅他?”
“要不,我再给您举个例子,皇上在众人面前批评……”
一听又是皇上打头,冯为民吓得连连摆手。
“不用了,你举得这个例子通俗易懂,我已经听的很明白了。”
谷苗伸出两根指头,敲了敲报废的制砂机,发出清脆的嗡嗡声。
“这家伙买的时候也不便宜吧?”
冯为民再次破防。
紧抿着唇,死鸭子嘴硬道:“对我们北阳公社来说,也没多少,不过对你们张孟公社来说,可就是个大数目了。”
“嗯!确实是。”谷苗不住的点头。
“有钱就是任性,买个铁疙瘩摆在院子里,无聊了就看看,想听响声了就敲敲,也挺好。”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谷苗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故事的结局是,皇帝已经原谅了太子,太子重新获宠,至于接下来的项目,太子可以跟大臣一起搞,也可以自己搞,就看大臣的态度了。”
说完,扭头离去。
冯为民很不喜欢她刚刚那个狂妄的比喻,但细细思考后觉得,这丫头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自己拿下制沙厂项目后,又去了几趟齐市,领导的面一次也没见上,让秘书转告的话,也通通没有了下文。
所以,这个丫头应该不是骗自己的。
可是,这赚钱的项目,张孟公社为何不独吞,偏要拉上一直都不和的北阳公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