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说话能不能别那么粗辱,张嘴闭嘴‘屁’啊啥的。”
谷苗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交叠在一起,腰板挺得笔直,浅蓝色的衬衣上,第一颗扣子敞开着,露出光滑雪白的脖颈。
“我已婚,不是小姑娘了,就说屁,怎么了?”
张志德挠头,这丫头最好别张嘴,一张嘴太破坏美感。
“您可别挠您那几根毛了,之前有王主任衬着,还真没那么显您头发少。”
张志德吓得连忙将手从头顶上拿下来。
“唉!这个制沙厂一出意外,我这发量,马上就赶上王友发了。”
“为了保住您的发量,远在王主任之上,我只能牺牲自己了,我现在就去趟县里,您等我好消息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张志德打开柜门,去拿公文包。
“算了,您还是在家歇着吧。”
谷苗头也不回的摆手离开。
张志德看着她骑车离开的背影,心里一下子被挫败感充斥。
下属太有能力,也不完全是个好事,就像匹野马,不知道啥时候脱缰,啥时候尥蹶子。骑也不敢骑,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好处也有,就是每当有比赛的时候,这野马跑起来,它是真快啊!万一有别的马想要赶超它,它也是真咬。
……
谷苗蹬着自行车,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进到空间,点了一杯冰美式。
一口咖啡因下肚,被封印的大脑瞬间活络起来。
冯为民说的那个,事多人忙,不是谁都够资格见的领导,肯定不是楚黎明。
制沙厂的项目是个肥差,但也不至于让市里的领导插手吧?
谷苗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像是各公社,争夺项目那么简单。自己不能冒失的跑去找楚黎明谈此事。
先去楚悦那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派出所门口,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熟悉身影,不停地走来走去,看上去很是焦急。
谷苗走近了才看清是潘云。
“小云姐,真的是你,你是来找我的?”
潘云听见谷苗的声音,转身一下子抱住了她,“苗苗……”
“这是怎么了?先别哭,我们进去说。”谷苗牵着潘云的手,来到楚悦的办公室。
简单介绍两人认识后,谷苗担忧的问道,“小云姐,你气色好差,发生什么了?”
潘云警惕地看了楚悦一眼,欲言又止。
“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事,直说便好,我今天也是遇到困难,来找楚悦帮忙的,不然,你还见不到我呢!”
“我被停职调查了。”
“什么?”
谷苗双眼瞪得老大,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潘云的头发被眼泪和汗水打湿,紧贴在脸上,她用手背抹掉眼泪,一字一顿道,“我被停职调查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马上就要提副主任了吗?”谷苗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这样技术高超,医德高尚的医生,怎么会被停职呢!
楚悦拿出手帕,帮她擦眼泪,“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太热了。”
“不用。”
头发刚被撩起来,脸颊和脖颈上的几道伤痕暴露出来,潘云用手去捂,袖口上移,胳膊上的伤也露了出来。
谷苗抓住她的胳膊,将袖子轻轻翻起,整个胳膊上都是淤青。她眼神里闪露凶光,“谁打的你?你告诉我,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楚悦更加生气,腾的从椅子弹起来,一脚踢翻了地上的花盆,“麻的,老娘的枪呢,你跟我说是谁打的你,我直接去毙了他。”
潘云见她生气的样子,生怕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连忙拉住她道,“你们先别着急,听我说。”
“事情是这样的……”
三天前。
潘云像往常一样,换好手术服准备上手术。
她的助手小李从外面跑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云姐,我又去跟产妇家属沟通了,他们说什么都不同意刨宫产,坚持要让产妇自己生。”
“你跟他们说问题的严重性了吗?”
“我当然说了,可是你知道,有些人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油盐不进。”小李急的快要哭出来。
潘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赶紧准备吧,我去沟通。”
“王霞的家属。”
一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男人,从地上站起来,“俺是她男人。”
“你闭嘴,躲一边去。”
“俺是王霞的婆婆,俺说过了俺儿媳妇必须得自己生。”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皮肤黝黑,脸部狭长,颧骨很高,身上背着一个绿底红花的包袱。
“俺就说不能来医院吧,你们非不听,这下好了,到这就要给人开膛破肚。你们说把肚子剖开,人还怎么活,就算能活下来,也是要伤元气的,万一他们下手没个轻重,拿刀划着俺孙儿,可怎么办?”
夫人看了潘云一眼,指着地上蹲着的俩男人,一顿埋怨。
潘云试着跟她沟通。
“您儿媳妇儿怀孕已经42周了,严重超出了预产期,催产素已经挂上两个小时了,宫口还没有要开的意思,再这么拖下去,胎儿怕是要缺氧了。”
妇人瞪了潘云一眼,“你竟然敢咒俺孙儿!”
说着就要动手,被自己的丈夫一把拽了回来,“好了,别闹了,都来医院了,就听医生的吧。”
“你这个孬货,俺嫁给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就要听她的。”
“她要给你儿媳妇儿开膛破肚啊。”
“人这肚子一旦被剥开了,日后还怎么活啊……”
潘云见家属无法沟通,便回了手术室,尝试做产妇的工作。
好在产妇是个听劝的主儿。
虽然观念里对剖腹产非常抗拒,但是为了孩子的健康,她选择了听医生的话。
麻药很快生效。
产妇在清醒状态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医生,剖开肚子,人真的不会死吗?”
“放心吧,不会的。睡一觉醒来,孩子就出来了。”
潘云话还没说完,产妇就睡了过去。
楚悦听到这里,紧张的握着潘云的手,问道,“是不是产妇没有醒过来,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