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摇摇头,“不是。”
“手术很顺利,产妇生了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
“那你怎么还被停职了?”
“你接着听我说。”
王霞生产完第二天。
她的男人,敲开潘云办公室的门。
他低着头,眼神不敢与人对视,搓着双手,小声道,“大夫,俺媳妇儿今天能出院吗?”
“不能,刨宫产至少要住三天院,你们这才一天,急什么?”
“踏实再住两天啊。”
男人半天没有回应。
“怎么,还有其他事?”
男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夫,俺娘说了,今天必须得出院,家里实在没钱了,生孩子的钱,还是到处找乡亲们借的呢。”
潘云赶紧去扶男人,伸出的手抓住了他空空的袖管。
这才发现,他是个残疾人。
潘云动了恻隐之心,跟着男人去了病房,检查一番,孩子很健康,产妇恢复的也不错,便放他们出院了。
第二天下午,产妇的婆婆就带着人,来医院闹事了。
“让那个叫潘云的给俺滚出来。”
她推开过去谈判的男医生,“俺不跟你谈,你们把那个,给俺儿媳妇开膛破肚的女人交出来。”
医院起初是站在潘云这边的。
陈院长大体了解下事情的经过,觉得医院医生方面,没有任何责任,患者家属闹事,大概率就是来讹钱的。
他安排了几个同事看着潘云,怕她脑袋一热跑出去。
那些刁民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随着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院长很快败下阵来,他匆匆跑进医院大厅,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妈呀,差点让那些妇女给撕吧了。”
潘云递给院长一杯水,抱歉道,“对不起,院长。给您和医院添麻烦了。”
院长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仰头,一杯水见底。
“这事你做的没错,要是任由她顺产,估计这会儿闹事的原由,就不是开膛破肚那么简单了,而是一尸两命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要找的是我,我出去让他们骂一顿,没准儿他们气消了,就不会为难医院了。”
潘云说完,起身往外走。
“站住!”
“这事儿你做的没错,干嘛要出去挨骂。我这就给派出所打电话,让老赵派人来。”
院长回办公室打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他刚关上门,桌子上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喂,哪位?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这还着急……”
“啊!嗯,您是……,对,我是陈润。”
“这不好吧!”陈院长脸色越来越黑。
“好,好好好,明白了,嗯,好好,好!”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滴滴声,陈院长“啪”的一声,将电话甩了出去。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头沉思良久,口中喃喃道。
“对不起了,小潘。”
“院长您可算是下来了,公安什么时候来?现场快要控制不住了。老百姓根本不听我们解释,他们里面好像有人故意煽动,这样下去,对我们医院很不利啊。”
保卫科长小跑着,跟院长汇报情况。
“我知道了。”
“把喇叭给小潘,让她亲自出面道个歉吧。”陈院长面无表情道。
“这不好吧,这个节骨眼上,让潘大夫出去,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嘛。”
“听得懂人话吗?”陈院长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怒视着他。
“王科长,你要是听不懂人话,这个位置,就让给听得懂的人来坐。”
保卫科长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激怒了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院长。
“听懂了吗?”
“懂了。”
“懂了就去做。”陈院长歇斯底里。
保卫科长见了鬼似的,跑向大厅。
他把喇叭递给潘云,为难道,“院长的意思是……他觉得……”
潘云双手握紧喇叭,“院长什么意思,你直说就行。”
“院长就是觉得,你之前说的有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这个场面,你不出面,恐怕难以平息众怒。”
“嗯!我去。”
潘云打开喇叭,走出大厅。
“我就是潘云,我先跟你们道个歉,有什么话,咱们到里面……”
一句话还没说话,手里的喇叭就被王霞的婆婆,一巴掌打飞了两米远。紧接着一个耳光就甩在了她的脸上。
潘云重心不稳,斜斜退了两步,撞到了旁边的大圆柱子上。
想象中被众人围殴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围观的人虽然很多,但动手的,始终只有王霞的婆婆,她骂声很大,出手却不是很重。
兴许是打累了,她松开潘云,一屁股坐到地上。
开始哭喊。
颠来倒去,还是那些“开膛破肚、草菅人命”的车轱辘话。
末伏的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
医院院子里没有一块阴凉地,灰扑扑的水泥地面被晒得烫脚,围观的众人眼瞅着妇人也骂不出什么新鲜词了,便不愿在这受热,自行散去了。
闹事者见没了观众,也悻悻然离去。
潘云被同事抬回办公室,做了个全身检查。
全都是轻微的皮外伤。
陈院长屏退了所有人,“小潘,你受委屈了,医院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回家好好休息吧。”
潘云从检查床上跳下来,挥舞着胳膊道,“一个月的假?还真不至于,您看我这啥事都没有,今天都能上手术。”
“小潘你就遵从院里的安排,先回家。”
“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等通知吧。”
“我提副主任的事呢,也得等上班以后吗?”
“刚刚医院领导班子,开了个紧急会议,副主任的名额给小成了,你等下次吧。”
潘云突然感觉一阵眩晕,下意识地去扶墙壁,双手还没伸出去,就晕倒在了检查床上。
……
“我醒了以后,就跑来找你了。”
谷苗和楚悦对视一眼:这事儿看起来,可不像普通的医闹啊!
那么穷的家庭,不要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