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陆西星再离经叛道，听了许知秋的问题，也忍不住掩面一叹。
眼前的少女一脸绯红，和这问题内容比起来，实在令人冲击。
陆西星缓了好一阵，才道：“许小姐为何这么觉得？”
许知秋闻言一梗，面露犹豫：“我...我猜的。”
不对劲。
想起那带着合欢散的茶水，陆西星不动声色垂下眼去，一时也想不到对策。
她装着仔细思考的模样，思忖着要不要替卫决辩驳几句，又担心许知秋听进心里，胡乱猜测其中细节。
左右总督大人的名声已经坏成这个样子了...
陆西星心中一动，面上露出难言的苦涩，低声道：“本医...实在无能为力。”
果不其然，许知秋听她这样说，立刻泫然欲泣。
但她镇定得很快，掩去面上的难过后，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问了陆西星诸多问题。
比如府上有没有女子啦，老夫人急不急着给大人安排婚事啦，卫决有没有对谁另眼相看啦...
等陆西星一顿敷衍送走客人，瞬间觉得这比替人诊病还累。
被情爱牵绊的人呐，总是这般痴缠，就算听说对方那里不行，也还念念不忘。
送走许小姐，接送的马车仍然没到，陆西星懒得再等，索性散步回去。
这途中，她又碰见了前些日子将她错认成男子的青楼姑娘，两人隔着人群远远点头，下一刻，那姑娘就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搂了进去。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这么一想，卫决生得好看也是有点作用的，起码自己同他睡了不觉得吃亏。
想到今日成功散布了卫决的谣言，陆西星又高兴起来，半走半跳回到总督府。
她远远看到门前有个墨袍男子立着，只当是黑衣侍卫，直到走得近了，才发现那半张脸隐在暗处的人是卫决。
两人许久没见过面，这会儿忽然撞见，陆西星有点不自在。
怔了半晌，还是陆西星率先打破沉默：“这么晚了，总督大人怎么站在这里？”
她语气自然，丝毫听不出情绪，卫决闻言偏了下巴，缓缓道：“等你。”
陆西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又顿了许久，犹豫问道：“为何？”
卫决从阴影中往前走了一步，檐下昏黄烛光纷纷落在他脸上，衬得他面目柔和，神清骨秀。
只见他莞尔一笑，不紧不慢道：“听说，你觉得本大人那里不行。”
陆西星第一反应是：许知秋来告状了。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那傻姑娘不会做这种事。
谁会告诉自己心上郎君“隔壁某某某说你那里不行”啊！
好歹放下心来，陆西星压下心中的罪恶感，客客气气道：“这可当真是污蔑人了。不知总督大人是哪里听来的？”
卫决轻轻一笑：“自然是我手底下的人。”
陆西星道：“大人不可听信小人谗言。”
卫决不言不语，双手合十轻轻一拍，暗中忽然飞出两个身影，无声无息跪在他的面前。
陆西星还没看清他们是从何处钻出来的，又听那两人对话起来。
“总督大人是不是那里不行啊？”
“许小姐为何这么觉得？”
“我猜的。”
“本医实在无能为力。”
脚下两个侍卫刻意掐着嗓子，陆西星僵硬听着，感觉有人拿一把久未打磨的断刃捅自己耳朵。
两个健壮的黑衣人更是羞耻，学完这对话就飞一般地逃了，其中有个撞上了柱子，边嚎边继续跑。
一场闹剧结束，不受影响的只有卫决一人。
他垂眼盯着陆西星，脸上笑意不变，轻声道：“神医还有什么想说的？”
听完那两人吊着嗓子学完，陆西星已经崩溃得差不多了。
若自己只是信口胡说两句，那道个歉保证绝不再犯也算了结。
偏生她编排的是关乎男人尊严的事。
陆西星只想仰天长叹，向老天爷发誓再也不在背后说人闲话，但面前还有个阎王爷等她哄。
她垂下脑袋，双眼无神道：“没有了，大人您罚我吧。”
卫决道：“好。”
话音刚落，他就牵起陆西星的手，拉着她左拐右拐进了正院。
正院里共有两个正房，左右是书房和浴堂，再远些还有两个偏房，以及一个有四个黑衣侍卫严加把守的武器库。
陆西星虽住在总督府里，但卫决的房间是从没来过的。
这会儿一进来，顿觉雍容华贵，入眼皆是名贵花瓶高雅真迹，墙上还挂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
卫决见她呆呆傻傻看着，含笑问：“喜欢？”
陆西星听出一丝森然，果然，不等她回答，卫决便顺势抽出了利剑。
“本大人要如何罚你呢？”
他温言细语地说着，闪着寒光的剑尖对准陆西星的嘴唇：“不如把你的舌割了？”
此话着实有些威胁人了。
但不知为何，陆西星并不害怕，好像自己的嘴唇没有流血，嘴里也没有血腥气一般。
卫决盯着她迅速染红的唇角，长剑稳稳不动，一时之间，房中只听得见两人呼吸之声。
不知是谁悄然叹气，下一刻，卫决的身子已经欺了上来。
血腥味道被那人尽数吞吃入腹，陆西星茫然被他舔舐着伤口，只觉得心跳比被剑指着还快。
恍惚间，她被人拥着压在床上，剑落在地上砸出尖锐鸣响，两人却都像都没听到一般，坠入了无底无念的温柔乡中。
风月之事持续到夜半三更。
陆西星想明白了，以后绝不再说卫决不行。
她实在说不来谎话。
她浑身绵软，正盯着金色龙纹帐顶发呆。
这不是皇帝用的吗。
正发着呆，陆西星忽然被人搂着腰拉过去，卫决收剑入鞘，又坐回床边抱她：“你不问我是如何知道的？”
陆西星眼睁睁看着那两个黑衣人从暗处窜出来，什么都不消猜了。
她想了想，道：“许小姐有些奇怪。”
卫决道：“嗯，竟然觉得我不行，的确有些奇怪。”
陆西星闻言一哽，努力把话题拉回正面：“给你下药的奴仆，是不是她收买的？”
卫决偏头看着两人交缠的黑发，柔声道：“是。但许瑞与皇后沾亲带故，我不便动手。”
陆西星默了片刻，不知道说什么。
她先前觉得许知秋傻乎乎的，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这会儿听了卫决的话，心中的侥幸散得一干二净了。
虽说清山上没有世俗的规矩束缚，师傅也天天催她寻心上人...虽说和卫决这般那般，体验不错，回报也颇丰...
但阴差阳错成了别人诡计中的一环，还是令她有些不快。
陆西星正不高兴着，又听卫决道：“先前有一件事忘了说。”
她望过去，只见卫决笑容极淡：“你那医书需得改一改，合欢散并不只是男女之间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