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咬着牙看了她片刻，还是对彩珠招了招手，让彩珠去将那对牌找了出来。
“王姑娘拿去吧，”她冷淡地说道，“这府里往后就要劳烦王姑娘了。”
“算不上劳烦，”王思琼说道，“本就是我应当做的，只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区别而已。”
她拿了对牌，却不急着走，只是挥挥手，让丫鬟们先出去。
彩珠尚自犹豫着，王思琼身边的丫鬟却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一起往外走去。
“这位姐姐，我才随着姑娘到陆府，对各处都不大熟悉，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不远处有条小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边是通往哪里的？”那丫鬟问道。
彩珠又看了柳姨娘一眼，见柳姨娘没有出言反对，才随着那丫鬟一起出了门。
“王姑娘有话直说便是。”柳姨娘说道。
王思琼笑笑：“我就是想同柳姨娘说说伯爷的伤势，伯爷他……往后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什么？！”柳姨娘惊道，“你说……什么？”
“我说，伯爷往后只能躺在床上了。”王思琼淡淡说道。
“这……”
柳姨娘的脑中乱成一团，她虽然被伤透了心，可到底跟了陆长明这么多年，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而王思琼的声音还在不紧不慢地传到她的耳中：“伯爷伤到了脊骨，是十分凶险的，如今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不易，至于别的，只能慢慢调养着看了。不过郎中私下与我说过，恢复的可能性不大，极有可能这辈子都要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柳姨娘张了张嘴，心中钝钝地升起了一点疼痛来，不过很快便被对未来的担忧淹没了。
陆长明……怎么能这个时候倒下呢？他答应将她抬为平妻，还没有实现呢！如今他瘫了，她岂不是要做一辈子姨娘？铭儿岂不是一辈子都是庶子？他如今又要娶亲……
“既然伯爷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为何还执意要嫁给他？”柳姨娘猛地想起了这一茬，质问道，“他动弹不得，如何与你拜堂成亲？”
“这我自然有办法，”王思琼说道，“至于为何要嫁给他，伯爷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我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要是因为伯爷伤的重便弃他而去，往后一辈子岂不是都要抬不起头来。”
“可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守着他？”柳姨娘紧紧地盯着王思琼，问道，“你愿意一辈子照料他？”
“柳姨娘想到哪里去了，”王思琼笑得云淡风轻，“如王家这样的人家，自然是有丫鬟婆子伺候的，哪里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可是……”柳姨娘还想再问，可又住了口。
她慢慢回过味来，是啊，陆长明能不能动，与王思琼又有什么关系？
陆家本就没有几个下人了，等她嫁过来，又要换掉一批，到时候整个后院，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陆长明不能动弹，她只要让人好好伺候着他就是，至于她想要做些什么旁的，想要瞒着陆长明，简直轻而易举……
柳姨娘打了个寒颤，顾不得装出小产后的虚弱模样，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穿上鞋子便要出门：“我要去看看伯爷！”
她倒不是担心陆长明，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和铭儿的未来。
她自己就不必说了，哪个正室不绞尽脑汁想要清除夫君身边的女人。而铭儿的处境更是不妙，他是陆府长子，没有父亲庇佑，王思琼只要稍稍动动手指，自然有人愿意替她除掉铭儿。
柳姨娘的额上出了汗，她要去见陆长明，趁着陆长明还没有同王思琼成亲。她要去求他，求他多替铭儿考虑，她可以照料他一辈子，只要他好好对待铭儿……
“柳姨娘去了怕是也白去呢！”王思琼的声音传来，将她定在了原地。
柳姨娘缓缓回过头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思琼笑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柳姨娘请坐，我同你慢慢说。”
柳姨娘瞪了她片刻，最后还是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听郎中说，伯爷其实已经问过他自己的病情了。”王思琼说道。
“那是自然，并没有伤到腿，如今却不能动弹，换谁都是想要问清楚的！”柳姨娘说道。
“可是伯爷并没有与我提起这件事。”王思琼淡淡地说。
柳姨娘愣住了，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陆长明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她！
他对她隐瞒了自己的伤势，为的就是不让她反悔，等两人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王思琼就算想要后悔，他也会死死拖着她不放！
“果然……果然是他的一贯作风……”柳姨娘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人都是自私的，”王思琼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正如我要嫁给伯爷，也是有着自己的心思的。”
柳姨娘抬起头来看她：“王姑娘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王思琼摊了摊手：“柳姨娘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到。我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我的利益根本不发生冲突，与其你我之间斗来斗去，倒不如好好合作，将往后的日子过好了，你说呢？”
柳姨娘却不信：“我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可你如今又没有成亲，不是一定要嫁到这陆府来的。”
王思琼摇了摇头：“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如今陆府是我能选的最好的一条路了。”
“柳姨娘想要的，无非是自己与陆朝铭的优渥生活，”她继续说道，“这些伯爷未必能够给你，我却能。”
她的面容平静：“柳姨娘生下了陆府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为陆府劳心劳力，到现在却都只是个姨娘，实在是说不过去。”
“伯爷兴许想不到这些，可我却是知道的，对女子而言，名份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她说道，“府中只有我一个女子支撑，怕是有些困难，待我成亲之后，便做主将你抬为平妻，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