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院里，彩珠正小心地服侍着柳姨娘用饭。
什么落胎，分明都是假的，柳姨娘却好像真的失了孩子一样，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对外头发生的事毫不过问。
彩珠不敢多说什么，她出去这两趟，就知道府里已经翻了天，那个王家姑娘的手腕颇高，如今还没进门的，就已经将陆府的后院控制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她们清音院里，该有的东西还是会每日按时送过来，柳姨娘不问，自然也没有人同她说，以至于她还想着要先晾上陆长明一阵子。
伯爷那边似乎伤得有些重，彩珠想去看看，却被一个面生的丫鬟拦了下来。
“我家姑娘说，伯爷现在需要静养，这些日子谁也不见。”那丫鬟笑盈盈的，言语间却分毫不让，“你是柳姨娘身边的丫鬟吧？我知道柳姨娘惦记着伯爷，可是你想想，若是今日你进去探望伯爷，开了这么个先例，往后人人都过来，那伯爷还怎么休养，你说是不是？”
彩珠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想起那日马车中那女子，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坚持了。
左右柳姨娘也没有问过伯爷的事，她纯粹是因为自己心中好奇，所以才想着过来瞧瞧。可老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想多活些时日的。
“今日这燕窝倒是不错，”柳姨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欣喜，“这几日每天都有燕窝送过来，还是上好的血燕，算厨房里的人懂事。”
“是伯爷心疼您呢！”彩珠听她的语气便知道她的心情不错，连忙附和了一句。
柳姨娘“哼”了一声：“心疼？他要是真的心疼，又何至于刚与苏氏和离，就急吼吼地要迎娶新人过门？这不过是给我的一点补偿而已。”
她用勺子在碗中搅了搅，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来：“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给他生儿育女，又为他打理陆府，可其实在他心中，我就只值这一碗燕窝而已，想要的再多，便是我不识时务了。”
“主子说笑了，伯爷对您如何，奴婢可是亲眼看在眼里的，不管是苏氏还是那流萤，在伯爷心中，只怕连您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彩珠笑着说道。
“哼，”柳姨娘的态度软化了些，“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我要是还信他对我一心一意，那我便是这天底下顶顶傻的人了！不管他是否真的再娶，平妻这个位子，我是一定要坐上的，否则就算是换了新夫人，我不还是一样随时会被扫地出门？”
彩珠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想起那日马车中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新夫人分明生得柔弱貌美，可不知怎地，她就是感到害怕。
正想着，门口忽然传来了响动，两人一起看过去，正看到一个面生的丫鬟推开了门，另一个素衣女子走了进来。
不等柳姨娘开口，那女子便笑了笑，问道：“你就是柳姨娘吧？”
柳姨娘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不经通传便擅自进了我的院子？”
那女子大大方方地坐下，等坐定了，才说道：“柳姨娘这话问得我倒是不该怎么答了，方才我过来的时候，门口是一个人都没有的，让丫鬟敲了半晌的门，一直没有人应，所以我才径自走了进来。”
柳姨娘一时无话，陆府眼下的形势不大好，府中的丫鬟小厮已经发卖了大半，她这里也就只剩下彩珠一个贴身丫鬟，和两个年纪大些的丫鬟而已。
平素一直是彩珠守着门，今日她来服侍自己用饭，所以一直没有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你究竟是谁？”柳姨娘又问了一遍。
“我叫王思琼，”王思琼微微笑着答道，“不知道伯爷又没有同你说过，很快……我就要同伯爷成亲了。”
……
屋子里一阵寂静，柳姨娘只觉得自己好像失了声，过了半晌，才生硬地开口道：“原来是你，你来我这边做什么？”
“只是过来看看你。”身边的丫鬟给她倒了一杯茶，王思琼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说道，“我常听伯爷提起你来，所以心中好奇罢了。”
柳姨娘“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王思琼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说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不幸小产了，如今身子如何了？需不需要我请个郎中来给你看看？”
柳姨娘冷笑道：“王姑娘还未进府呢，就已经开始操心这些小事了？”
“都是伯爷身边的事，哪一件算小事？”王思琼微笑着说道，“对了，我这会儿过来找你，也是因为伯爷说，府中所有的杂事都交由我来打理，关心一下柳姨娘也是应该的。”
“你——”
她越是云淡风轻，柳姨娘便越是不能接受，她将那燕窝往远处一推：“奴婢不过是条贱命，吃不来这些燕窝鱼翅之类的，让王姑娘破费了，往后王姑娘还是告诉厨房里一声，让他们还是送些平常吃的家常饭菜来吧！。”
“不过是一盏燕窝而已，哪里称得上是破费？”王思琼吹了吹杯中的茶水，说道，“都是些寻常的东西，柳姨娘安心收下便是。”
柳姨娘口头上赚不到便宜，又摸不清王思琼的底，不敢将话说得太绝，于是干脆转移了话题。
“奴婢听说，伯爷不小心受了伤？”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满脸惆怅地说道，“我一直想去看看，奈何身子实在不好，郎中让我好生在清音院养着，没法子去探望伯爷。”
“伯爷他……”王思琼顿了顿，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回了桌上。
“王爷现下如何了？”柳姨娘也笑着说道，“这些天实在是麻烦王姑娘了，你如今还没有进府，便已经开始操心这么多事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王思琼洒然一笑：“陆府人口简单，下人们也被柳姨娘调教得极好，是我沾了柳姨娘的光。”
“不过正巧，我来找柳姨娘，为的也是这个，有几个下人不大配合，伯爷让我从柳姨娘这里将对牌取走，”她笑盈盈地看着柳姨娘，“柳姨娘若是方便，能否帮我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