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定定地看着王思琼，过了半晌，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王思琼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柳姨娘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她豁然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嘶哑：“你——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伯爷一样能给我，我才不需要你……”
“伯爷当真能给你么？”王思琼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悯。
柳姨娘在她的目光中渐渐崩溃：“他、他心里是有我的，我给他生了儿子……”
王思琼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柳姨娘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最后整个人萎顿在地。
“我曾经掏心掏肺地对他……”她哭道，“他分明知道我想要什么，可却永远不舍得给我……”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柳姨娘站起身来，重新坐回椅子上，问道：“你想要什么？”
她心中清楚得很，王思琼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更不会无缘无故帮她这个忙，自己身上，必然有她需要的东西。
“是铭儿么？”柳姨娘的心思转得很快，“伯爷既然已经残了，你往后怕是也没法怀孕生子，你想要将铭儿记到你名下？”
王思琼轻蔑地笑了笑，很快便将表情收了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儿子的。”她耐心地说道，“我与伯爷相识不久，成亲又仓促，更何况王家的情形还有些特殊……你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往后继续留在这里，有什么我不方便出面的，便由你来解决。”
“就这样？”柳姨娘狐疑地看着她。
“就这样。”王思琼笑笑，“你与我之间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完全可以合作。”
柳姨娘咬着下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那伯爷那边……”
“我会说服他，”王思琼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些你不必担忧。”
“我不是担心这个，”柳姨娘说道，“我固然可以同你合作，可我不过是个年老色衰又不得宠的姨娘罢了，这府里还有伯爷真正在意的女子，他将那丫鬟留在书房里，平时日日服侍着他，那丫鬟一贯嚣张跋扈，正是因为被她推倒，我才小产的！”
她早就看流萤不顺眼，原想着能逼迫陆长明一把，让他将流萤发卖了，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去找流萤的麻烦，如今又瘫在了床上，往后怕是指望不上了。
现在王思琼有意要同她联手，她当然要趁着这个时候多给流萤上上眼药，能让王思琼把流萤赶走就最好不过了。
“柳姨娘说得可是流萤？”王思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听说她只是个丫鬟而已，没有什么名份，能依靠的也唯有伯爷的宠爱。”
“王姑娘，你千万别小瞧了她！”柳姨娘急忙说道，“最初我也想着，她就只是个玩物，伯爷总有腻歪的一天，可我却没想到，伯爷宁愿惹老夫人生气，也不肯将那丫鬟送走！”
她特地没有提起自己与陆长明的那场冷战，只说是陆老夫人不喜欢流萤。
王思琼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知道了，多谢柳姨娘提醒。”
她将对牌收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王姑娘慢走。”柳姨娘连忙站起身来，对她说道。
王思琼走出门去，外头彩珠还被那丫鬟缠着，见她出来，那丫鬟立刻放开了她。
“彩珠，多谢你了，”那丫鬟笑嘻嘻地说道，“等我家姑娘嫁过来，我得了空便来找你玩！”
说罢，她便随着王思琼一起离开了清音院。
彩珠急匆匆地回了屋，一眼便看到柳姨娘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主子？”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柳姨娘回过神来，眼神却依然怔怔的。
“彩珠，”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道，“你说，若是你发现你一心想要的东西，有个人能够轻易便给了你，而你明知她只是在利用你所爱的人，你会依附她么？”
彩珠想了半晌，才想清楚她话中这几个人的关系。
她挠了挠头：“奴婢懂的没那么多，不过奴婢觉得，要是奴婢爱的人也爱奴婢，那奴婢一定不会背叛他，可要是他根本不爱奴婢的话，奴婢选一个对自己更好的人，也并没有什么错处啊！”
“并没有什么错处……”柳姨娘喃喃重复着，忽然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根本没有什么错！”
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这些年她一心一意对待陆长明，他又是怎么对自己的呢？自己如今已经不奢求正妻的位子了，不过是个平妻，他还一直推三阻四，以至于到了现在，她只能依靠王思琼了。
更何况，王思琼不也是他自己选的么？他看中王思琼的家世，那王思琼利用他，又有什么错？如今陆长明已经是个废人了，自己不跟着王思琼，往后铭儿又该怎么办？
柳姨娘想通了，起身重新回到了床上躺好。
“到了用饭的时候了，”她吩咐道，“你去厨房里看看，他们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方才彩珠的一席话，让她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愧疚。
如今陆老夫人还病着，陆长明又残废了，她一个女人，没有王思琼的话，拿什么给他们治病请郎中？又拿什么养活陆府这一大家子人？
她没那个能耐，不如好好跟在王思琼后面，她想要自己做什么，自己便帮着她做些什么。
想着这几日的燕窝，她越发觉得自己依附了王思琼，日子会过得比现在还好。
而另一边，王思琼没有立刻离开陆府。
“流萤……”她喃喃道，“是苏姐姐的那个丫鬟吧？这种背主的丫鬟，实在是留不得。”
“姑娘的意思是，要将流萤发卖了么？”一旁的丫鬟问道。
王思琼笑笑，脚下一转，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若按照我从前的想法，自然是留着她，好与柳姨娘制衡。”她慢悠悠地说道，“可如今陆长明已经废了，没了这个男人，她们两个女人之间又有什么好斗的？更何况，那流萤还背叛了苏姐姐，总得给她些教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