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像是被困在一团雾里，五感都变得迟钝，缓了好久，她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双手双脚都被捆住，隐约有些麻木。
混沌的大脑依稀辨认出一个事实——她被绑架了。
嘴被死死封住，季泠呼吸急促，在黑暗中大睁着眼，巨大的恐慌袭来，身体一片冰凉。
又是一阵惊雷，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周围景象。
一个房间，空间很大，只放了张床，显得空旷而死寂。
墙上杂乱无章地挂着无数相框。
除了雷声和挂钟的滴答声，这里安静得诡异。
药劲还没过，大脑似乎仍然处于麻痹状态，单调而重复的滴答声仿佛催眠曲，在眼皮又将合上的一瞬，季泠死死咬住唇，被捆住的双脚蹬着床单，慢慢向床边移动。
“砰”的一声，季泠坠落地面。
手肘受力，即便地上铺了地毯，季泠仍疼得眼前发黑。
由于疼痛，意识总算回归了些许。
许是听见了动静，突然，门被被推开，一丝光亮泄露进来。
来人看了眼凌乱的床单，却完全不关心她跑到哪里去了。
高跟鞋声渐远，紧接着传来女子的娇嗔：“硕哥，她醒了，你现在进去吗？”
季泠一僵。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田梓茗。
硕哥……那必然是陈硕了。
陈硕睁开眼，赞赏地摸了摸田梓茗的头，像是逗一只听话的狗儿。
慢悠悠地从摇椅上站起身，对保镖们说：“把门看好了。”
“是。”
季泠听见声响，心中警铃大作，费力调整了一下姿势，倚着墙慢慢坐起身。
沉闷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借着从门口透出来的灯光，季泠看清了陈硕的脸。
“啧，”陈硕取下眼镜，踱步向前，然后蹲在季泠面前，“好学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左胳膊疼得厉害，应该是骨头错位了。
陈硕撕开季泠嘴上的胶布，季泠忍着疼，直视陈硕：“我今天晚上约了牧月昭吃饭，这么久还没到，他会报警的。”
陈硕发出一声嗤笑，背着光，他的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扭曲：“你不会真觉得我会怕警察吧？老子烂人一个，警察局都要成老家了，三天两头地往里跑。”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最长的一次，还是牧月昭把我送进去的。”
“那又怎么样？老子出来后，还不照样混得潇潇洒洒！”
季泠无话可说：“……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
她活了二十几年，确实只见过陈硕这一个烂到透顶的人渣。
陈硕没有在意她的讽刺，毒蛇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她，似乎要在她眼睛里找到一丝害怕。
只可惜，除了因为疼痛而引起的颤抖外，什么也没有。
他站起身，心中升腾起一股躁意，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是怎么勾搭上牧月昭的？”
季泠缩了缩腿，抿唇不答。
她不知道陈硕为什么要绑架她。
如果是为了以前的事而报复，为什么偏偏到现在才动手？
她总觉得……陈硕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牧月昭是你什么人？”他紧接着问道。
“艹！”陈硕见她不说话，猛地狠踢一下床边，焦躁地来回踱步，声音变得嘶哑了很多，“你和他上床了吗？！”
季泠身体紧紧贴着墙壁，眼前的陈硕让她感觉似乎已经在发疯的边缘。
若是平常，她不会理会这种问题，但现在她手脚被绑，在不清楚他会对自己做什么的情况下，谨慎开口：“没有。”
这两个字像是一支有奇效的镇定剂，陈硕瞬间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注视她两秒，突然笑了。
这笑声令季泠头皮发麻。
他缓缓蹲下身，非常温柔地把季泠从地上扶起来，“来，坐在床上会舒服一点。”
季泠抑制住恶心感忍受他的触碰，任凭他将自己放在床上。
“刚才摔下去很疼吧？”陈硕柔声道，转而声音又变得阴冷，“田梓茗那婊子没好好照顾你，真是该死。明天咱们就去给你出气，好不好？”
季泠觉得眼前的人怕不是一个神经病。
看他暂时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季泠咽了咽口水，“你想干什么？”
“不要紧张，”陈硕坐在床边缓缓凑近，在黑暗中注视着季泠的脸，近乎痴迷地说，“你越来越漂亮了。”
季泠皱眉。
赤裸裸的目光令她很不舒服。
“我也没想做什么，我怎么忍心对你做什么呢？”陈硕捋了捋季泠额前的头发，“就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有点想你。”
季泠忍着胃里的翻涌。
想她？想打死她还可信一点。
“你不信？”陈硕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的情绪，顿时声音拔高了些许，脸上也露出抹凶相。
季泠怕他发疯，连忙道：“没，我信。”
“虽然你眼里一直看不见我，但是我一点也不怪你。”陈硕徐徐叹了口气，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季泠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着痕迹地朝着背后挪了挪。
她的手试着不断挣动绳索，但皮肤被勒得刺痛，绳子仍然毫无松动。
一阵清脆的“啪嗒”声后，周围猛然亮起。
刺目的灯光令季泠下意识眯起眼，直到眼睛适应强光后，四周的环境蓦然清晰映入眼底。
一股寒意，犹如缓慢爬行的毒蛇，紧紧缠绕住她的身体。
墙上挂着数十张照片，每一张照片里的人都是季泠。
从身上的校服能看出来，这些照片都是在她的高中时期。
全是第三视角下的照片，遍布了她的高一至高三。
参加开学典礼，和黎丹雪在操场打羽毛球，下课后在伏案休息，在食堂看牧月昭，偷偷把情书塞进牧月昭的抽屉里，公交车站等车，荣誉榜前看牧月昭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都十分清晰。
陈硕怀念地欣赏着，然后回过头，用一种讨要奖赏的表情说：“季泠，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