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她家住在一个旧小区，最高只有六层楼高，没有电梯。
楼道灯光时好时坏，季泠打着手电筒下楼，快到第一层楼时，她蓦然发现在楼道底端有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
季泠站住脚。
田梓茗听见声响，慢慢回头，冲季泠粲然一笑。
“……梓茗？”季泠不确定地问道。
田梓茗应了一声，声音很甜：“泠泠，原来你家还住在这里呀，我还以为你们搬走了呢。”
初中的时候，田梓茗来过几次她家，自然知道她家在哪儿。
但是她们如今已经不像是从前那样要好，这个时间点，她突然出现在自家楼下，让季泠莫名毛骨悚然。
她在这里待了多久？如果自己不出门，她就会一直守在这里吗？
想起牧月昭对她说过的话，季泠抿了抿唇，打算不予理会。
直接从田梓茗身边走过。
但田梓茗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季泠的疏远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边说：
“我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来你家玩，我们三个一起在楼下跳皮筋的日子呢。还有你过生日，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时间过得真快，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季泠加快脚步，然而田梓茗仍然毫不在意地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那个时候，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现在也是，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好朋友。真的，季泠，要不是你，我可能在13岁的时候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此刻天已昏暗，旧住房区比不上市中心繁华，路边人烟稀少，不少商铺也因为经济不景气关门了。
田梓茗见季泠不理她，便伸手想要抓季泠的胳膊。
季泠没办法跟她说重话，只得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梓茗，学长已经帮你还了钱，你还有什么事吗？”
田梓茗脸上的笑意一僵，眼睛中浮现出几分失落：“泠泠，虽然我知道我现在不配说这句话，但是我是真心想跟你和好的，我已经很努力地改变现状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做朋友？”
良久的沉默。
远方依稀有鸟飞过的扑腾声。
季泠的眼睛有些干涩。
她眨了眨眼，极为缓慢而清晰地说：“梓茗，我跟你说得很清楚，自从你背叛我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不是朋友了。”
“我也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但是梓茗，那些事不仅是你的噩梦，也是我的。”
“我想放过我自己，希望你也不要囿于过去。”
“最后我求你，别再纠缠我，还有我身边的人。”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季泠下意识揉了揉眼皮，说：“再见。”
然后头也不回地抬脚便走。
季泠没去管身后的田梓茗到底什么反应，只想赶快甩开她，去容易打到车的地方打车。
而田梓茗注视她良久，眼底一片死沉。
她拿出手机，黑暗中，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她精致却阴郁的脸。
有着漂亮美甲的手指轻轻滑动，在某一个聊天框中，发出了一个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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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有路灯的空旷地带，季泠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很快便打到了一辆车，大概三四分钟才到。
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是牧月昭问她到哪了，附带一个小狗表情。
季泠把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给他，估算了一下大概的时间，然后回道：【二十分钟以内就能到。】
牧月昭：【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季泠：【不用啦，已经打到车了。】
牧月昭：【好的。】
牧月昭：【注意安全，等你。（猛虎哈欠.jpg）】
季泠被这个可爱的表情包逗笑。
一想到牧月昭正在她常去的餐馆等她，被田梓茗弄坏的心情都变好了。
夜里风有点冷，季泠只穿着一件常穿的小白裙，下意识捂着双臂。
再次打开手机，显示打到的车已经在附近一百多米处，是一辆黑色别克。
很快，一辆白色丰田缓缓停在她眼前。
季泠看了一眼，见不是她要等的车，便朝旁边挪了挪。
路灯昏黄，不远处，依稀能看到黑色别克的影子。
季泠朝那边的方向走去。
明明应该是静的，但季泠突然听见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低下头，借着灯光，她看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影子。
季泠心下一惊，正欲回头去看，一只大手从脑后袭来，狠狠捂住了她的口鼻！
黑色皮质手套死死捂着她大半张脸，季泠下意识挣扎，又有几只手伸过来，将她控制住，扔进了车后座。
季泠大脑眩晕，大口大口喘息着。
而意识渐渐支撑不住，世界天旋地转，蓦然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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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打开手机，距离季泠上一条发的消息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估摸着她可能快到了，牧月昭走出包厢，在餐厅门口等她。
五分钟过去，季泠仍然没有出现。
牧月昭莫名觉得心里发慌，给季泠拨去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随之响起无人接听的冰冷机器女音。
周围车水马龙，即使已经入夜，仍然无比热闹，旁边的烧烤摊响起醉鬼们的吆喝声。
牧月昭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果断跑到私家车旁，赶走正在打盹的司机，坐在驾驶座里，紧盯路面，发动汽车。
司机迷迷糊糊站在路边，眼前的车呼啸而过，扬起的风扑了他一脸。
牧月昭一边盯着路况，一边不断给季泠打电话。
大概到第十通电话的时候，“无人接听”的语音提示变成了“不在服务区”。
季泠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出，一股渗透骨髓的惧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牧月昭大脑胀痛，几乎连方向盘都拿不稳。
突然手机响起，牧月昭蓦然回神，看到来电界面显示的名字，他还以为是季泠。
但定睛一看，是季辰。
牧月昭将电话挂断，靠边停车，抖着手拨出了另一通电话。
每一声“嘟”，都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漫长的几秒钟过后，一道声音响起：“哎牧哥，今天怎么有空……”
“阿洛，”牧月昭打断他，即使极力控制住声音的平稳，依然有细微的颤抖泄露出来，“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