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梓茗紧紧抓住季泠的手，抖若筛糠，眼睛睁得很大，乌黑的瞳仁中盛着无数的惧怕。
她穿着薄而露骨的短裙，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紫色的伤痕遍布。
一边发抖，一边盯着季泠，喃喃道：“救我，泠泠，他们要打死我，求求你……”
曾经的好友变成这副模样，季泠的心里针扎似的难受。
脑海中不免想起她之前发的几条好友验证。
季泠不愿同意她的好友申请，就是在自欺欺人地回避那些痛苦的过往。
但老天非得这么残忍，不肯让她轻易绕过去。
很快，又有几个小混混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举着空酒瓶，虎视眈眈地盯着田梓茗。
围观是路人也越来越多，或许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小混混没有动手，为首的那个挂上一抹笑，对牧月昭和程业彬说：
“这是咱们老板的女人，只不过脑子不太正常，平常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好像谁都要害她似的，其实呢没多大事，麻烦你们让一下，咱们带她去治治。”
另一个小弟也睁眼说瞎话：“对啊，这咱嫂子跟咱置气呢，你们几个外人，逞什么英雄好汉，还不赶紧滚蛋？”
牧月昭没理他们，微微侧眸，看向蹲在地上的季泠。
季泠面色惨白，轻轻护住田梓茗的头部，冲他摇了摇头。
虽然她们早已绝交，但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季泠也无法坐视不理。
牧月昭本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知道季泠的态度后，此刻了然。
而围观路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他慢悠悠的掏出手机：“好说，让警察来一趟，到底谁说得对，不就能弄清楚了？”
小混混脸色一变，正欲说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男人戏谑的声音：“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老熟人啊。”
小混混脸上浮现出一抹邪笑，睨了眼牧月昭，退到男人身后。
男人穿着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可惜上面被泼了块红色酒渍，带着副金丝眼镜，细看的话，眼皮上一道狰狞的疤。
一整个暴发户气质，伴着抹从娘胎里携带的阴狠。
他狞笑着逼近牧月昭，几年前便一直压抑在内心的恨意和怒火蠢蠢欲动。
四年前，他被牧月昭打断胳膊和腿，足足躺了一个月。
他陈硕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偏他那废物爹还奈何不了牧月昭。
牧月昭皱着眉，认真观察他两秒，偏头问程业彬：“你认识？”
程业彬摇头，神色莫名：“他说是你熟人。”
牧月昭：“是吗？没印象。”
陈硕：“……”
他看向季泠，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凶狠：“季泠，两年不见长本事了啊，两个男人，吃得消吗？”
他再怎么恶毒的话季泠都听过，况且此时有牧月昭在身边，季泠内心已不再那么惧怕。
安抚地拍了拍田梓茗的背部，盯着陈硕脸上的疤：“陈硕，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令人恶心。”
牧月昭轻笑，赞同地点点头，看了眼亮堂的天色，喃喃道：“哎呀这天还没黑呢，怎么阴沟里的老鼠都跑出来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小混混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更是有几个脾气爆的，抄起酒瓶直冲牧月昭而来，但被陈硕一声怒喝制止住了。
“你们想干嘛？要害死我是不是，伤牧月昭一根毫毛，他老子能让咱们在牢里蹲半年！”
牧月昭悠悠点了下屏幕，把报警拨号界面亮出来给他们看，勾唇：“也不傻嘛，再不跑快点，警察叔叔就要来逮耗子了！”
陈硕拿牧月昭没办法，只能狠狠瞪了眼田梓茗，阴笑：“田梓茗，算你今天走运！”
田梓茗吓得狠狠一颤。
陈硕没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几个小混混跟着他，推开围观路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他们一走，人群渐渐散去。
季泠慢慢扶起田梓茗，轻声道：“你还好吗？”
田梓茗惊魂未定，胡乱擦了把脸，哽咽道：“泠泠，谢谢你。”
季泠一时无话。
对于这个曾经的好友，季泠的感情十分矛盾。
她知晓她生活困难，却不知她现在仍然被人糟践，以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季泠轻抚她薄而瘦削的脊背，无声安慰着。
却没有发现，在她身后，一道藏于阴影处的目光正贪婪地注视着她，那是一种夜行动物面对猎物时才会有的神情。
田梓茗平复过后，看向牧月昭和程业彬，声音怯怯的：“谢谢你们帮我。”
“不用谢，”程业彬礼貌应道，担忧地看着她，“你这种情况，真的不需要报警吗？”
田梓茗摇摇头：“他出来后又会变本加厉地纠缠我，没用。”
牧月昭没兴趣听他们说话，百无聊赖地走到远处，倚着玻璃围栏玩手机。
“陈硕……为什么要纠缠你？”季泠问。
田梓茗露出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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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那会起，田梓茗就是陈硕的欺凌对象。
那时田梓茗远没有现在漂亮，瘦骨嶙峋的，皮肤也很黑，班上很多人都跟着陈硕孤立她，骂她乞丐。
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基本明辨是非的能力，但依然会用最大的恶意对待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异类。
季泠那会注意力都在学习上，起初是不知道这种群体性欺凌的。
她与田梓茗交往甚少，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很孤僻，不爱说话。
她像是对身边所有人都很惧怕，久而久之，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她。
事情的开端，是季泠在班级里，偶然扶住了即将被陈硕绊倒的田梓茗。
这是她第一次与陈硕交恶。
但她仍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某一天，在废弃体育馆的器材室，看见五六个男生提着棒球棍，围殴手无缚鸡之力的田梓茗。
她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赶到，她躲在体育馆外面，看一群人被带走。
陈硕骂骂咧咧，满口脏话，大骂他绝对会弄死那个报警的人。
后来很多天，陈硕和田梓茗都没有回班级学习。
田梓茗先出现在班里，脸上隐约可见薄薄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