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他的视线，季泠心下一跳，顺着那目光看向自己锁骨位置。
她立马拿手擦干净奶油，面色如常，但声音透露出她的紧张：“看路别看我！”
牧月昭轻笑一声，移开目光，抬脚上楼。
卧室旁有个小房间，季泠起初以为是个储物间，结果灯一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个小型甜品间，烤箱、冰柜、榨汁机、面包机咖啡机等等一应俱全。
空气中还有甜品淡淡的香味。
季泠心中涌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楼下那些甜品，不会都是你亲手做的吧？”
“想哪儿去了，”牧月昭开始清洗工具，“我没这么厉害，能照顾得了这么多人的口粮。”
想想也是。
季泠认认真真看他忙活，觉得很神奇。
牧月昭裹上围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在季泠眼里，牧月昭就像离她很远一样难以靠近，好像无论什么事都没办法在他的心中刻下痕迹。
但现在的他，表现出了对某些事物的喜好，更有烟火气了。
“学长，”季泠靠在门边，看他悉心搅拌着糖浆，“你经常自己一个人做甜品吗？”
“以前会，现在很少了。”
牧月昭的声音很平淡：“现在太忙了。”
确实，季泠经常看见他在凌晨发的微博。就在不久前，他还出了一首新歌。
兼顾学业、学生会还有唱歌，难以想象他每天会被多少压力缠绕。
季泠现在，几乎只有学习一件事，也常常会被忙得焦头烂额。
“学长，你其实可以慢下来，不用这么辛苦。”季泠认真道。
“你觉得我很辛苦？”
牧月昭把鲜奶倒进锅里。
瞬间，奶茶的香味弥漫。
季泠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词句：“因为自从大学见到你，我就总感觉你心里好像压着很多事。”
“很多时候，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开心。”
“……是吗。”
牧月昭静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以前有人跟我说，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多吃糖。”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里，语速缓慢，眉眼裹上一层哀伤的颜色。
“可那天我吃糖吃到吐，也开心不起来。”
季泠走过去，她很想把他紧皱的眉头抚平，但牧月昭很快恢复了平静。
关掉电源，把奶茶慢慢倒入茶壶中，看着一涌而出的奶白，他说：“我知道是她骗了我，要是吃糖就能变开心，她也不至于把生活过成那样。”
季泠问：“她是谁？”
牧月昭垂眸看她，良久，就在季泠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开口：“我母亲。”
季泠一愣。
看着牧月昭怀念的神色，心中蓦然涌出一种不好的猜测。
但她没有问出口。
-
双节假期很长，季泠耐不住叶女士的电话轰炸，在中秋节下午回了趟家。
高铁坐了五个多小时，快要下车时，季泠又接到了叶姝英的电话。
“泠泠呀，你到了吗？”
季泠一边拖着厚重的行李箱下车，一边说：“到北站了。等会打车回去。”
“哎呀，那就好，”叶姝英声音轻快，带着笑意，“不用打车，小程过去接你了。”
季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小程？”
“就是咱们隔壁程叔叔的儿子呀，程业彬，当初你迷路在街上哭鼻子，还是他送你回家的呢！”
程业彬？
季泠皱眉：“妈，你麻烦别人接我干嘛。”
“啧，你这丫头，什么别人别人的，到时候不要当着他的面说啊，小程可是咱们自己人。人家愿意来接你，你到时候嘴巴甜一点，不要跟个闷葫芦似的。”
叶姝英提高嗓音吩咐：“别乱跑哈，在北门等他，估计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季泠：“……”
挂断电话，季泠闷闷地想，什么时候她家又多了个“自己人”。
假期站内人潮汹涌，季泠好不容易走出站，倚着行李箱，瞪大眼睛寻找程业彬的身影。
没等太久，一辆白色奥迪停在眼前。
程业彬从车上下来，和她打招呼：“泠泠。”
“程哥好。”
季泠礼貌笑了笑。
程业彬接过她手中的箱子，放在了后备箱。
季泠坐在车后座。
她其实和程业彬不算太熟，这样坐上人家的车，总觉得很突兀。
“叶伯母跟我念叨了无数次，总算把你盼回来了。”程业彬玩笑道。
季泠笑笑：“我才离家一个多月呢。”
“毕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嘛，”程业彬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隔着镜子看她一眼，“我们课题组新来的小姑娘，都研究生了，开学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比她坚强。”
季泠从小被家里人娇惯得紧，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坚强。
程业彬车开得很稳，不过十分钟的功夫就到了家楼下。
季泠想自己提箱子，但程业彬坚持替她搬上了楼。
还没进门，就听见门内传来叶姝英的豪爽笑声。
“……哈哈哈哈，还有这张，这张也特别好笑，小辰在吃糖，泠泠想吃，但一开始呢又不好意思要，就站在小辰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快吃完了，才眼巴巴地说：‘哥哥，能不能给我一颗尝尝？’”
不用说，又是叶姝英在扒她的黑历史。
“这泠泠是真的可爱，真羡慕你家啊，两个宝贝。”
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
家里难道还有别人？
季泠脊背僵直，打开了家门。
“哎呀！我宝贝女儿回来啦！”
瞬间，客厅内的欢声笑语被打断，四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两人。
季泠石化。
“愣住干嘛，喊人啊！”叶姝英揽着季泠胳膊，笑嘻嘻道。
季泠尴尬地咳了两声，和客厅内有些眼熟的两人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哎！泠泠好。”程母笑得和叶姝英一样灿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季泠，夸赞道，“几年不见，泠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哪里漂亮了，浑身上下没一点肉，麻杆成精似的。”叶姝英话里嫌弃，但神态却骄傲得不得了。
末了，还不忘记商业互吹：“你儿子才长得俊，个也够高，在学校没少有女孩子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