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孟臻这辈子有什么很费解的人，牧月昭绝对榜上有名。
他们两家住得近，长辈们打过几次交道，孟母还曾有过孟臻嫁入豪门的梦想，后来看她实在不感冒，也只能作罢。
孟臻见过牧月昭的父母，母亲漂亮温柔，父亲儒雅绅士，都是很随和的人。
第一次见面时才六七岁，在宴会上遇到，孟母要孟臻和他们问好。
孟臻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打招呼，但牧月昭躲在妈妈身后，仿佛孟臻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一言不发。
他父亲柔声让他回应，但他紧紧扒住母亲的裙子，脸吓得惨白，小小的身体不住发抖。
牧父无奈地浅笑，说：“犬子上不得台面，见笑。”
几乎每次见面，牧月昭要么就是躲在角落，要么就是和他母亲寸步不离，胆小而孤僻，若是有人靠近，他就会十分警觉地瞪大眼睛。
直到有一次，某个手欠的小孩把红酒故意洒在他身上，也许还骂了些什么脏话，他才像个暴怒的小豹子一般，把比他高了半截的男孩揍得还不了手。
小孩子打架不懂巧劲，等到大人发现时，那男孩已被揍得满脸是血，他妈妈直接晕倒在地。
结果当然是牧家花钱摆平，但自此孟臻再也没有在宴会上见过他。
初中时孟父工作调动，举家搬迁，直到她考入盛大，才再次遇到牧月昭。
刚开始的时候，孟臻甚至没办法把他与记忆中的小孩划上等号。
他们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胆小和怯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优秀却冷漠。
很多时候，他明明是笑着的，但眼底一片荒芜。
以孟臻的性格，她势必要对这种人敬而远之的。
但那天军训，季泠晕倒后，看见他和季泠站在一起，又分明感觉到他变得鲜活了起来。
开学没多久后，牧月昭单独找到她，很真挚地请不过点头之交的她帮忙照顾季泠。
她问他们什么关系，他却没有说话。
孟臻觉得他无趣，随口答应便走。
由于那次无关紧要的谈话，孟臻会下意识地观察他们两个。
她看得出来，牧月昭对季泠是有好感的，并且大概率知道那个蠢丫头也喜欢自己。
但他就是装傻，既不接近也不疏远，留季泠一个人患得患失。
她看不过去，所以跟季泠出主意，主动的同时又不要把自己暴露得太过彻底，免得让自己伤心。
可谁能想到，现在的情况，完全就是牧月昭把她的小姐妹牵着鼻子走。
又撩又不想负责，这算什么事儿。
孟臻恨恨道：“要不你别理他了。”
这不是浪费小姑娘感情吗。
季泠果断摇头，咬着塑料刀叉：“不行。”
“那你想怎么办，继续跟他暧昧下去，做一辈子舔狗？”孟臻简直操碎了心。
这话说得有点重，季泠的眸子黯淡下来，但仍然执着道：“他对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孟臻想锤爆这个恋爱脑，“我就问问你有什么用。”
“付出了感情，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让人看不起。”
季泠沉默良久，说：“我觉得，是我不太了解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孟臻决定不再和她聊这个问题，免得自己背过气去。
季泠看她不理自己，黏黏糊糊地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好臻臻，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要是现在放弃，我会觉得不甘心的。”
孟臻把她的手扒拉开，却又被她缠上来。
“我就是觉得，到了这个局面，我可能只需要再努力一小把就行，”季泠靠着孟臻的肩膀，“不管结果如何，也能给以前的我一个交代。”
孟臻垂眸看了一眼她，嫌弃地抽出胳膊，“奶油都蹭我衣服上了！”
“嘿嘿，”季泠傻笑，“走吧，我们一起去清理一下。”
蛋糕大战后，一楼大厅已经一片狼藉，也陆陆续续走了大部分人。
季泠和孟臻在洗手间里把脸上和身上的奶油清洗干净，出门欣赏夜景。
这个时候反正也打不到车，索性等天亮了再走。
凉风兮兮，夜晚就连浪声也变得温柔，一轮圆月挂在天幕。
季泠和孟臻在沙滩上漫步，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吵闹声。
两人止住脚，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正好看见一个女生哭得梨花带雨，反手甩了宋意楠一个耳光。
只能听见女生的哭声，看不清宋意楠的表情。
那女生打了一巴掌后就跑走了。
季泠下意识去看孟臻，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孟臻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脚步非但没停，似乎还加快了。
经过宋意楠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孟臻视若无睹，从他身边翩然走过。
季泠回头看，觉得宋意楠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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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半夜，孟臻也有些累，就着柔软的沙发便睡了。
别墅里恢复寂静。
季泠之前就睡过一小会，现在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发呆，直到看见牧月昭走过来。
他是蛋糕大战中“挂彩”最多的那一个，这会儿已换了身新衣服，头发还半干着。
径直走到季泠面前，说：“走。”
季泠眨眨眼：“去哪儿？”
牧月昭：“喝奶茶。”
季泠：“……”
他不会真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吧。
“这么晚了，还能买得到奶茶呀。”季泠疑惑道。
牧月昭轻笑：“不巧，我会做。”
“你怎么什么都会呀。”季泠站起身，跟他朝二楼走去。
“小时候喜欢。”
牧月昭的头发还在滴水，有一滴正巧落在他的鼻梁上，又顺着挺直的鼻梁滑落。
季泠看直了眼，一个不留神，差点一脚踩空，好在被牧月昭稳稳捞住。
“看路，别看我。”牧月昭无奈道。
他的手很有力，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腰侧，或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比平常更为浓烈的樱花香扑鼻而来，季泠刹那红了脸。
她紧紧抓住身旁的扶手，苍白地辩驳：“谁看你了。”
牧月昭的视线悠悠落在她的锁骨处。
漂亮的凹陷处，有一小块没被清洗干净的纯白奶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