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四十。
牧月昭慢慢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放回兜里,不多时,眼前徐徐停下一辆黑色卡宴。
驾驶座车门被推开,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下车,将车钥匙递给牧月昭。
“行,”牧月昭接过钥匙,晃动两下,“你可以滚蛋了。”
陈竞没动。
“少爷,”他微垂头,是一种很恭敬的姿势,“牧先生说,下礼拜六,你务必要回家一趟。”
“别用这种称呼恶心我,”牧月昭厌恶皱眉,语气带着锋芒,“我想去哪,是我自己的事情,无关人员没资格管。”
“好的,我会转达。”
陈竞表情冷静,并没有因为牧月昭的话掀起任何波澜。
他站直身,正准备离开,又听见牧月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再转告他,如果他还敢掺手KD,就别怪我把他的破书房给烧了。”
“好的,少爷。”
陈竞走后,牧月昭倚靠在卡宴流畅的车身,热辣的阳光将黑色车身烤得滚烫,他却浑然不觉,长腿散漫交叠。
眸光微转,从南门大门往门内望。
南门进门便是一个直径近十米的圆形大花坛,汹涌热浪中,他看到一个人影半跑而来,是他熟悉的走路姿势。
捕捉到季泠的身影后,他收起脸上的戾气,招了招手。
季泠一眼就看到了他,干脆收起碍事的遮阳伞,一路小跑。
微风吹拂裙摆,耀眼的红色在骄阳下舞动。
“学长,”季泠跑到他身边,还微喘着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零五,她迟到了五分钟,于是抱歉道,“不好意思,让你久……”
“今天很不一样。”
牧月昭打断她的道歉,歪了歪头,似是在观察,眼底漾着笑意。
季泠一顿,她当然听出来他话里的揶揄。
本来出门直到看到他的时候一直都很紧张,被他这样一说,她瞬间羞红了脸,有些无措地抓住裙角。
“有没有很奇怪……”
她就说她不适合这种风格吧。
“不会。”
牧月昭走到车子另一边,打开副驾驶车门,“太热了,先进车里吧。”
车里早就开了空调,温度适宜,连一丝热意都透不进来。
等到季泠坐进去以后,牧月昭才绕回到驾驶座,只是瞥了眼身边身体僵直的女孩,便收回目光,“今天很漂亮。”
他表情认真,眼神也没有一直落在季泠身上,既保持着分寸,又夸赞得真情实意。
季泠心跳漏了一拍,瞬间那股子不自信消失得无影无踪,笑道:“谢谢学长。”
无论什么时候,牧月昭的肯定就是对她最大的鼓舞。
牧月昭弯了弯唇,没有急着发动车子。
他指了指副驾驶前的储物箱,“里面有水,渴了可以喝。”
季泠点点头,从储物箱里拿出两瓶水,另一瓶递给牧月昭。
“需要我帮忙吗?”
牧月昭接过矿泉水,话音未落,就见季泠轻轻松松拧开了。
“别太小瞧我。”
季泠歪头朝他笑,脸颊浮现一对浅浅的酒窝。
她可是连橘片爽罐头都能徒手拧开的女人。
牧月昭失笑,“厉害。”
“你想要买些什么?”
“嗯……一点生活用品吧。”季泠想了想。
其实叶女士给她准备的东西也很齐全,她并不知道现在还缺什么,毕竟出来买东西只是想和牧月昭见面的借口罢了。
“行,”牧月昭发动车子,“我们去市中心。”
许是顾及到季泠坐在车里,一路上车速并没有很快,连刹车都十分平稳。
“你现在还晕车吗?”牧月昭专注地看着路况,行驶到十字路口,在等红灯的间隙问道。
“现在好很多了。”季泠回答,然后偏过头,疑惑道,“学长,你知道我晕车?”
“季辰以前说起过。”
“我小时候确实会晕车,每次坐车都坐不了太长时间,”季泠回忆着,笑起来,“后来但凡出远门要坐车,老妈都会给我提个桶子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就好了很多,可能是坐习惯了。”
季泠家庭不算富裕,五年前家里才买了一辆车。
买车后,季桦总喜欢闲来无事就载着一家四口到处兜风,后来时间长了,季泠也就逐渐不那么晕车了。
绿灯亮起。
牧月昭轻踩油门,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落寞,“我小时候,妈妈也和你妈一样。”
季泠闻声侧目。
牧月昭的脸上仍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季泠莫名感觉有悲伤浮动。
她提到叶女士和童年的时候是笑着的,但他分明不是。
就和昨晚在糖葫芦摊边一样,只是淡淡提了一嘴,便不再多言。
季泠细细想来,她总觉得,自从在盛大重逢后,她总觉得牧月昭比以前内敛了很多,也比以前看起来……孤独了很多。
乔容说,他脾气比以前收敛,是因为成了学长和副主席,有了一份责任。
真的只是这样吗?
-
盛川在市郊,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车子缓缓在一家商场旁停下。
“到了。”
牧月昭推开车门走下车。
季泠从副驾驶下车,正准备过去,就见一个小男孩突然窜出来,一边跑一边回头望,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阶梯,差点跌到,但被身边的牧月昭顺手掺住。
“谢谢哥哥!”小男孩站稳脚,回头朝牧月昭甜甜地道谢。
“臭小子,让你看路你不看,就该把你的屁股摔开花让你长长记性。”
有个妇女一脸嫌弃地上前把小男孩拉住,念念叨叨。
她看向牧月昭,“谢谢你啊!”
“没事。”牧月昭说。
俩母子走了,那小男孩牵着母亲的手,还不长记性地回头看,然后和他母亲说:“妈妈,他们两个是不是情侣呀,看起来好配!”
他妈妈敲他的脑袋,“就你懂得多。”
季泠:“……”
牧月昭也轻轻敲了敲她毛茸茸的头顶,“别傻站着,进去。”
说罢,他抬起长腿悠然走上前。
季泠没有看见,他背过身的后一秒,唇角便愉悦上扬。
季泠摸了摸后脑勺,嘟囔道:“摸头长不高的。”
她忿忿地想,牧月昭不会是季辰派来的间谍吧,不然为什么都这么钟爱她的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