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月昭喉咙一哽。
季泠慢慢离得他更近了，眼睛一眨就像是快要落下泪来，“牧月昭，我错了，你别生气。”
牧月昭松开她的手，试图拉开距离，好言好语道：“我没跟你生气。”
“骗人！”季泠突然就情绪激动起来，眼眶微红，像是在指责一个负心汉，“你就是生气了！你不……”
她顿住，手指焦躁地捏着裙角。
“不什么？”牧月昭问。
季泠重新用外套蒙住头，潜意识里，她并不愿意把这些宣之于口。
但几秒后，她还是说了，声音隔着外套溢出来，闷闷的。
“不喜欢我。”
说到“喜欢”两个字，她的语气明显哽咽住。
牧月昭一愣：“……”这什么和什么啊？
“喜欢啊，谁不喜欢季小妹？我们都喜欢你。”路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了一嘴，插话道。
“他不喜欢！”季泠气呼呼地从外套里冒出脑袋。
“谁不喜欢？”路淮问。
“他！”季泠指着牧月昭的脸，撇了撇嘴，控诉，“他不喜欢！”
牧月昭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决定不和一个醉鬼计较。
“我喜欢。”他说。
季泠迟钝地反应了两秒，“你说什么？”
“我喜欢。”牧月昭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哪想季泠又不干了，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认真道：“不行。”
牧月昭：“什么不行？”
季泠：“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牧月昭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哪里来的女朋友？
他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女朋友？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路淮脚底开溜，“我去玩了，你好好陪小妹妹过家家吧。”
“嗯？”季泠偏头挡住他的视线，还在等他回复。
“……”牧月昭咬咬后槽牙，“分手。”
“不行。”季泠认真道。
“怎么还是不行？”
“你不喜欢我。”
牧月昭：“……”？？？又绕回来了？！
果然喝醉的人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牧月昭揉揉太阳穴，只能依着她。
“那你要我怎么……”
“办”字没能说出口，因为季泠哭了。
或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她哭得不似往常那样安静，而是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像要把一肚子的委屈和难过都要一股脑发泄出来一般。
什么也没说，只是哭。
一边哭，一边抽抽，眼泪鼻涕横流，什么形象什么表情管理，都随着酒精一起抛诸脑后。
牧月昭罕见地慌了神，连忙扯出几张纸巾，想要替她擦又无从下手，最后堪堪从喉咙里挤出：“别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样，他的心脏也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难以喘息。
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牧月昭犹豫着伸出手，在季泠痛哭流涕泪流满面的注视中，鬼使神差地将她揽住。
“……算了，哭吧。”
就像是在学生会办公室里那样，任她把所有情感都倾倒给他。
季泠哭了没多久就停住，但仍然趴在牧月昭肩上抽泣。
她觉得这一切好真实，梦里的牧月昭如此温柔，她都舍不得抬起头。
牧月昭轻轻把她从肩上移开，用纸巾擦干她的眼泪。
叹了口气，“你有这么讨厌我吗，每次见我都能哭成这样。”
明明是她要和自己划清界限，怎么现在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季泠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滴，她吸了吸鼻子，很认真地摇头，“不讨厌你。”
讨厌谁都不会讨厌你。
看她已经平静下来，牧月昭从沙发站起身，准备出门买瓶牛奶，但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感觉某个没多大劲的物体环住了他的腰。
他垂头，盯着紧紧抱住他腰的手看。
季泠半跪在沙发上，一见他要走就慌了神，着急道：“牧月昭，你别走。”
牧月昭抬手，摸了摸季泠的脑袋，轻声道，“乖，我不走，只是去给你买牛奶，很快就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
季泠摇摇晃晃站起身，突然一阵晕眩，就快要倒地时，牧月昭眼疾手快把她揽住。
“嘿嘿……”季泠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紧紧扒住牧月昭的胳膊。
“你自己扶着我走，别摔了。”
莫名感觉自己像是带着一个小孩子。
话虽是如此，去往小卖部的路上，牧月昭仍紧紧抓住季泠的手腕，生怕自己一个没留意就把人弄没了似的。
而季泠把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了牧月昭身上，像是一只不会直立行走的软体动物。
到了ktv小卖部，两人艰难挤进狭小的货架之间，牧月昭指了指最上面的牛奶，问：“这个牌子，你喝吗？”
季泠眼巴巴地点点头。
牧月昭把牛奶取下来，两人又极为艰难地转身，走到收银台。
收银员看他们这样，羡慕地对季泠说：“这是你男朋友吧？你们感情真好。”
季泠摇摇头，一只手放在嘴边，用气音小声而严肃地纠正她：“这是别人男朋友。”
牧月昭：“……”还有完没完了。
收银员尴尬地笑了两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看向牧月昭，目光同情，表示理解，“喝醉酒是这样的。”
回到包厢，牧月昭搀着季泠坐在沙发上，把吸管插进牛奶，递给她。
季泠就安安静静待在那儿喝牛奶，也不闹人了。
喝完牛奶，牧月昭把外套重新盖回她身上，说，“累了就睡一会。”
季泠乖乖点头，但没有要睡的意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看。
“牧月昭。”她喊道。
“嗯？”
“牧月昭。”
“。”
“牧月昭。”
“……”牧月昭揉揉太阳穴。
这姑娘清醒的时候一口一个“学长”地叫，喝醉了就“牧月昭”“牧月昭”的没完没了。
“牧月……”
“再说话就揍你。”牧月昭不得已使出杀手锏吓唬她。
言语威胁奏效，季泠倒是没说话了，而是换成了动作，慢慢靠近、再靠近。
如果牧月昭看向她，她就乖乖坐正，一动不动。
如果牧月昭没什么反应，她又幼稚地把屁股朝他的方向挪。
直到两人几乎相触时，她胆子大了点，趁他不注意，一个倾身，立马滚到了他的腿上。
“你……！”
牧月昭瞳孔地震，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这姑娘咧开嘴朝他嘿嘿一笑。
然后慢悠悠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改为跨坐。
她今天穿了一件没膝的中长裙，但这个姿势下显然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
而牧月昭只穿着一条不长的工装短裤，一小截大腿还暴露在外。
肌肤相触的一刹那，牧月昭绷紧了背部。
他凝视着因为坐着不太舒服而不断调整姿势的季泠，喉结微动，“季泠，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季泠歪歪头。
她知道啊，她在做梦。
季泠两手撑住牧月昭的肩，她想看牧月昭看得再清楚一点，于是把自己慢慢拉近。
牧月昭的皮肤很白，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唇很薄。
他的每一个五官都是女娲细细雕琢的上乘之作，精致但不阴柔，冷眸看人时会显得很凶。
就像现在，眼神凶巴巴的，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季泠为自己打气，这是在梦里，她才不怕他。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勾勒他的轮廓，然后突然两手捏住他脸颊的肉，一边笑一边近乎痴迷地说：
“牧月昭，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