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月昭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透露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顺口提了一嘴。
但季泠难免就想得多了。
她顿住脚步，盯着眼前触手可及的那把椅子。
救命，现在应该怎么办？牧月昭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吧？虽然她也的确是故意的……
坐，还是不坐？她要怎么跟牧月昭说？啊啊啊，要长脑子了！
季泠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嘴笨。
“唉学妹，你来这么早啊，”乔容突然从门口探出脑袋，疑惑道，“站着干嘛？他不让你坐椅子？”
乔容：“你别管他，他事儿多，你自己爱坐哪就坐哪。”
说完，她又急匆匆地走了。
会议室里又恢复了寂静。
季泠偷偷朝牧月昭的方向看去，恰巧又对上了牧月昭的视线。
她赶紧把脑袋别回去。
捏了捏掌心。
季泠视死如归般转过身，灰溜溜地回到了靠近门口牧月昭对面的位置，一边挤出笑容，“哈哈哈，我刚刚一不小心走过了，本来是打算坐这里的……”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牧月昭：“傻乐。”
季泠：“……”这下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了。
季泠坐在学生会质量上乘的软椅上，却感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她只能装作一无所知地盯着墙上滴答滴答的时钟，数秒发呆。
距离开始还有漫长的五分钟。
空气中有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氛缓缓流动。
尽管这些天和牧月昭的相处变多了不少，但是和他独处时，季泠依然控制不住的紧张。
但是也不能一直这么傻坐着。
“学长……”
季泠还没想好找什么话题，嘴巴就迫不及待地念出“学长”两字。
牧月昭：“嗯？”
季泠：“吃了吗？”
牧月昭：“……”
季泠决定摆烂，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从最朴素的开始聊起。
“吃了。”牧月昭非常自然地回答了这个没话找话的问题，“你呢？”
“我也吃了。”
“哦。”
好吧，又是一阵让人害怕的沉默。
“金露，”牧月昭突然提到这个名字，“最近有找过你吗？”
季泠微愣。
她思考了一下，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过后，金露似乎就认定了她是个乖乖听话的怂包，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了。
季泠斟酌了一下词句，“她也没怎么找过我。”
牧月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俩搁这儿眉目传情呢。”突然一道男声响起，带着吊儿郎当的戏谑。
王成森环抱堆成半人高的零食袋走进来，把零食一股脑扔在了会议桌上。
季泠已经习惯了这些男生没分寸的玩笑，注意力被这一大堆零食所吸引。
这么严肃庄重的会议室里面，竟然堆了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零食，这也太割裂了。完全打翻了季泠对学生会的印象。
牧月昭：“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
“好好好，是我口无遮拦，对不起学妹。”王成森一看就是人精样，认错态度非常良好，“学妹你好，认识一下，我叫王成森，是副部长，和老牧一样在数学系，不过我才大二。”
季泠这才想起来二面也有这位学长，朝他友好地笑笑，“学长好，我叫季泠。”
“嗯嗯知道的，二面的时候见过，对学妹你印象可深了。”王成森道。
很快，就有同学陆陆续续进来，一一同牧月昭打招呼。
“你们部长乔容临时有点事，”牧月昭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微微提高声音，“大家可以这个机会先互相认识认识，乔容来了就开会。”
能过文艺部面试的人，大都不是社恐，大家寂静了几秒，有了这几个特别活跃的同学带领，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
季泠身边坐着的女生叫孙丽薇，两人打过招呼后，她附在季泠耳边，悄悄问道：“季泠，你和牧学长认识啊？”
又是一个关于“认不认识”的问题。
尽管这时候环境嘈杂，季泠也不确定牧月昭是否能听见，但还是如实回答：“认识的。”
孙丽薇眼睛亮了亮，“那你可不可以帮我要一下他的微信呀？我不太敢。”
要微信？
季泠问：“部门不是有微信群吗？你在群里直接加就行。”
孙丽薇苦恼：“之前加过了，但是他没同意，可能消息太多忽略掉了吧？所以我觉得还是当面加比较好。”
季泠抬起头，看见对面的牧月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围绕在一群男男女女之间，连头发丝都看不见。
“行吧，”季泠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你在这里等我。”
“学长，你家乡在哪呀？”
“学长学长，我们马上要选课了，你有没有推荐的选修课呀？”
“学长，你高数是不是很厉害？”
季泠在一堆“学长学长”的叫声中杀出重围，举着手机差点拍到了牧月昭脸上。
“学长！加个微信！”
周围稍微安静了些许，牧月昭奇怪地看了一眼她。
季泠镇定地加了一句：“不是我的，是其他同学的。”
私心上，她不太愿意牧月昭同意，但是理智上，又觉得牧月昭不能不同意，毕竟大家都在学生会，加了微信比较好办事。
果然，牧月昭没有拒绝，从容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我靠原来学长是加微信的吗？我也要加我也要加！”
“学长，加我一个！”
“看看孩子吧，孩子等你验证等得花儿都谢了。”
牧月昭极其有耐心地一个个扫码。
“太好了，谢谢季泠！”孙丽薇看起来很开心。
季泠冲她笑笑，瞅着来者不拒的牧月昭，心里酸酸的，干脆趴在桌子上，眼不见为净。
亏她之前还因为加到他的微信高兴了一个晚上呢。
“学妹。”
正闷闷不乐的时候，忽然听见牧月昭好像在叫她。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这间屋子里的学妹又不只有她一个。
隔了两秒，牧月昭又喊了一声，这次换成了名字：“季泠。”
语气有些微不可闻的无奈。
季泠微微一动，抬起头，就见牧月昭冲她晃了晃手机：“你不加吗？”
周围有人发出惊呼，“我没看错吧？牧学长竟然主动加她微信？”
“废话，这么多人都加了，总不能就漏她一个吧。”
季泠闷闷地想：装什么装啊，不是早就加过了吗？
但她还是乖乖打开手机，不管加没加，在这么多人面前，样子总是要做的。
牧月昭扫了她的二维码。
手机振动两下。
季泠打开手机，上面显示了牧月昭加她好友的验证。
季泠还愣了一下，牧月昭不是早就加了吗？为什么还会有验证。
但是马上她就呆住了。
验证界面的头像，只是一张很普通的风景画。
季泠心头一跳，立马退出去。
属于牧月昭的另一个小博美头像，静悄悄地躺在她微信聊天的置顶区域。
照片上的小博美，正在冲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