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符箓最多能带三个人,因此这次四人乘坐白羽宫转制的飞行法器到达的绝命山。
“好快的船啊。”叶显清站在船头说,她从船边探出头去,只见下方的鸟雀都跟芝麻般大小。
“那是当然的,”兰熏宫说,“这可是白羽宫最新的飞行法器。”
“真实用,”叶显清说,“就连不到金丹期的修士也能坐,太方便了!师姑,多少钱啊?”
只有到达金丹期修士才能御剑飞行,因此大多门派才会在修士金丹期的时候让他们出去历练。
不然,如果历练三个月要走上两个月,只要是个头脑没问题的修士都不太会这么做。
“多少钱?”兰熏宫挑了挑眉,“怎么?你想买?”
叶显清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好大的口气啊,看来你多少有点积蓄了。”
这话确实不假,叶显清这段时间靠将药材倒卖给济世堂赚了不少点钱,算是小有家私。“不敢不敢,只是好奇问问。”
“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兰熏宫说,“这种飞行法器用钱可买不到,只得拿上品灵石来换。”
“上品灵石?”叶显清不禁咋舌。
修真界的货币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金银,因为大多数修真士无论是所住的屋舍,还是日常饮食,或者游玩享乐,都要靠普通人力搭建,因此金银作为和普通人打交道的货币,在修真界非常普遍。
而至于第二种,则是专门用来在修士和修士之间交易的灵石,灵石是一种中空的白色石头,如果将其碾碎,便会得到一段浓郁的灵气。众所周知,普通人无法感知灵力,而灵石对于他们来说,只能算是一块珍贵的石头,但对修士来说不一样,修真界的灵脉非常罕见,现如今每一块无论大小的灵脉,都已被各大门派把守,因此灵石既是一种货币,也可以视为一种暂时替代灵脉的昂贵奢侈品。
根据灵石中灵气的浓郁程度,灵石可分为下品灵石,中品灵石以及上品灵石,下品灵石中有一段稀薄的灵气,中品灵石中则是一段浓郁的灵雾,至于上品灵石,里头则是凝固成液体的灵液。
“对啊,”兰熏宫接着说,“这艘船可是我用一千上品灵石换来的。”
叶显清顿时心中一凉,她卖了这么久的灵药,也才得了五枚上品灵石和二十四块中品灵石,一千上品灵石,她得凑到何年何月。
“怎么?”兰熏宫瞧着她,兴致勃勃地问,“想租吗?我十块上品灵石一天的价格租给你。”
叶显清讪笑一声,“谢谢师姑,暂时不用了······”
“来嘛,别客气,”兰熏宫从舵盘前的架子上跳下来说,“刚好我手头有点······呃,不是,是刚好我看你有缘,这样吧,我给你开个友情价,八块上品灵石一天怎么样?”
“不用了,”叶显清说着跳到另一边。“我觉得走路也挺好的。”
“走路有什么好的,人生大好年华全都浪费在路途上了,浪费生命就是浪费金钱知不知道。”
“不不不,生命在于运动,我爱运动,我爱走路,走路使我快乐······”
“行了。”这时一直在操纵舵盘的翟姨姥姥说,“抬头看看吧。”
兰熏宫停下脚步。
叶显清听见声音后,转过头去。一层白色的云雾扑面而来,叶显清下意识闭上眼睛,
她听见秦郊从船舱里推门出来的“咯吱”声,接着便是一声叹息,“这可真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叶显清睁开眼睛。
巨大的连绵山脉,犹如一只即将倒塌下来的青墙,正朝着它们这艘横在云间的一叶扁舟,缓缓驶来。
叶显清张了张嘴,喃喃道,“到了。”
因为绝命山没有拜帖不许进入,所以翟翠萍驱使航船停在了绝命山脚下的镇子里。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上午,到达镇上的时候也是上午。
叶显清最后一个从船上的甲板上跳下来,回过头来望着那座飞行船,只见兰熏宫念念有词,那座飞行法器便缩小成一个核桃般大小。
“干嘛?”见叶显清一直盯着法器,兰熏宫立马警惕地将法器捂在胸口。
“师姑,你缺不缺储物袋?”叶显清舔了舔嘴唇,有点不怀好意地问。
“不缺。”兰熏宫说完后,立刻将其收进了储物袋中。
叶显清一脸遗憾地摇摇头,“好吧,如果缺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我就算叼在嘴里都不告诉你。兰熏宫面无表情地想。
为了掩人耳目,扮成一家四口,翟姨姥姥易容成一个负责采购药商的富家翁,兰熏宫扮成小妾,而秦郊和叶显清则扮成富家翁膝下的儿子儿媳。
计划很简单,他们兵分两路,打探有关于利用胎儿养药的消息。
进镇的时候,叶显清抬起头,用手指指着,一个个念出上面写的字,“镇甲富。”
“是富甲镇。”兰熏宫换了个方向指了一遍。
“好俗的名字啊。”叶显清感慨道。
“估计是为了挡挡绝命山的煞气吧。”兰熏宫说。
“挡煞不是该取贱名吗,比如狗蛋,狗剩之类的。”叶显清看了看四周,还有一句没好意思说。
叫富甲镇,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背靠绝命山,是四海九州内最大的药镇,”兰熏宫说,“绝命山上的奇花异草很多都是独一份的,每年商客络绎不绝,叫得太磕碜,不太利于······”
“行销?”叶显清倒是有点理解。
确实,如果有客人问药从哪来的,说是从狗剩镇来的,确实有点······不太卖的上架。
“就到这里吧。”翟翠萍停下脚步,面前已经有了岔路口,“就在这里分开,我们两个时辰后在清风客栈碰头。”
叶显清和秦郊分在一路,两个年轻人,一路都很好奇。
“想不到还有这种药材。”叶显清瞠目结舌地看着店内摆着巨大的红色异兽,“那两座山里面装着什么。”
“此物名为火骆驼,这两座山乃是它的驼峰。”店主从货架后面出来,看了看这对男女,面露笑容说,“夜晚使用,很是舒服。”
秦郊面色顿时一红。
“舒服?”叶显清摸着下巴,好奇道,“这怎么舒服?”
店主神秘一笑,“夫人可买一只回去,到晚上便明白了。”
叶显清十分好奇,听完有些意动,“多少钱一只?”
秦郊顿时大囧,“不,不用了,我们不买······”
店主劝道,“这位公子放心,这个用起来很舒服的,只要用过一次,都会爱不释手。”
“这跟贵不贵没关系——”秦郊刚想说。
“给我来十只。”叶显清豪气万丈地说。
“什么?”秦郊问,“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来都来了,得买点土特产带回去,回去可以送给同门。”
“什么——”秦郊失声叫道,“你要送给同门?!”
叶显清皱眉捂住耳朵,“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你不买给天通前辈吗?”
“不、不用了。”秦郊从脸红到耳朵根,他不好意思跟叶显清解释这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是总共的价钱,”叶显清很爽快地将钱递了过去,“您点一点。”
“好嘞。”店家看了一眼,利落地捡起十个驼峰放进储物袋中,递给叶显清,“祝您一夜好梦。”
叶显清接过储物袋,正要把钱放进店家手里,然而,手中却忽然一空。
她回过头,只见一个灰扑扑的纤细手臂一闪而过,一个倔强的小脸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捉贼啊!有人光天化日抢劫!”店家顿时大喊起来。
叶显清眨了眨眼。
秦郊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怔了一下,但是他的身体比他的脑子转得更快,几乎是下一秒,他挑起旁边一个竹编的篾筐,轻轻一脚挑向那逃跑的“小贼”。
那“小贼”背后被篾筐撞了一下,顿时闷哼一声,重心不稳,跌在地上。
“捉贼啊!就是这个贼!当街抢钱!”店主干脆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指着地上的人说道。
“小贼”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怎么回事,一直低着头。
“不对啊,”人群渐渐聚拢过来,有人指着倒地的扒手说道,“这不是那个小孽种吗?”
孽种?
叶显清不禁与秦郊面面相觑。
这时,人群中有个男子大胆上前,抓着那“小贼”披散的头发往后一扯。
“小贼”吃痛地抬起头,叫了一声。
俨然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男子看了一眼,啐了一口唾沫,“果然是那个小孽种。”
“这是怎么回事啊?”叶显清看向店主问道。
“客人有所不知,”店主抬了抬下巴,“这个小孽种的母亲,乃是当年蓬莱之乱留下的余孽。”
叶显清目光一震,“蓬莱?”
她看了一眼秦郊。
秦郊眼中也有相同的震惊。
这么巧,随便一找就是线索?
秦郊急忙问道,“什么意思?蓬莱余孽?难道蓬莱一族又出来了?”
店家笑道,“那倒不是。不过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叶显清自然心领神会,从口袋中拿出了几锭银子。
“······那我就长话短说,”店家这才继续道,“当年蓬莱打到绝命山后,无恶不作,欺男霸女,这小孽种的母亲,是当年蓬莱乱中和蓬莱一族媾和的孽种,你想,蓬莱一族乃是雌雄同体的玩意,生性肮脏,生下的后代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她看起来只是个孩子。”秦郊说,“你们怎么好恃强凌弱。”
“恃强凌弱?”店家惊奇地说,“客官,你想岔了吧,我们也就在背后骂一骂她小孽种,你当她三岁死了娘后是谁给她吃穿的?都是街坊。是她自己又偷又抢不学好,自己证明了自己就是个孽种,烂泥扶不上墙的。”
秦郊说,“那也不能这样骂人啊,毕竟是个孩子。”
说完便要上前阻止。
然而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的叶显清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秦郊一怔,心中一沉,“你也觉得她是个孽种?”
“看。”叶显清却没看他,抬了抬下巴。
秦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片刻后,便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
只见那孩子一直撑在背后的手握成拳状,边缘处似乎有一些淡淡的银光。
这是——
秦郊猛然想起刚刚旁边就是一家针灸店。
难道说······
说时迟那时快。那孩子忽然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邪笑,抬手一扬。
“咳咳——”原本按着他的男人只感觉脸上扑面便是一层土,不少进了眼睛和耳鼻肿,忍不住松开手咳着倒退往后走,“小孽种,耍阴招。”
那孩子撒了一把土,将男人驱开后也不急着跑,反倒朝他扑过来,一边抬起了自己的手——
“啪!”
孩子眼珠往一边偏去。
一个身穿紫衣的男人紧紧握住他的手腕,然后一根根地将他指头掰开。
那孩子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立刻咬紧牙关,将手攥得更紧。
“松开。”秦郊说着,一股淡紫色的灵力轻轻地碰了对方一下。
“啊——”那孩子被雷灵力电了一下,立刻吃痛地张开手。
三根银针一下掉在地上。
叶显清看向刚刚被撒土的男人,只见他现在也正惊恐地看着地上的银针,显然是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若是没有秦郊及时出手相助,他的眼睛至少要瞎一只。
“真是······孽种。”男人忍不住说道,“当年你母亲死后,还是我给你吃的,你,你,忘恩负义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后,那孩子这才将目光从秦郊的脸上调转,他轻蔑地说道,“就那一点残羹剩饭,也配我记得吗。”
叶显清观察着这孩子说话的神态,并不言语。
秦郊握紧了手,那孩子顿时吃痛地叫了出来。
“侠士救命。”那孩子求饶道。“我只是求生之举。”
“求生之举,挣开便完事了,你为何要伤害人家眼睛?”
“我,”那孩子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是一个孩子,一时激愤,控制不住,难免有些过激。”
“我看你只是嘴上这样说,倒不见得这样想,”秦郊咬牙说,“长此以往,你今后便——”
“那就请侠士找个先生,好好教导我。”那孩子忽然仰起头,露出一双盈光闪闪的眼睛,“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不是吗?”
秦郊愣住了,半晌后悄悄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