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鬼?”叶显清愣了一下,立刻望向翟姨姥姥。“这是真的吗?”
“别听她胡说。”翟翠萍说。
叶显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谨慎一点为好。”翟翠萍说道。
“什么谨慎一点啊,”兰熏宫冷笑一声说道,“这次我们只是偶然派了弟子去了一个村子,就钓出了这么一条大鱼,十大门派中情报工作在我们之上的有许多,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况且天罡阁就在南海边上,却毫无所知,蓬莱一族的消息还是等到我们青萍山庄先发现的,这不是内鬼是什么?”
听了她的话,叶显清刚刚松的一口气再度提了起来。
“其中利益纠葛,或是误会曲折,现在下定论还是太早,互相猜忌对我们自身无益。”翟翠萍看着兰熏宫说。“况且如果要怀疑,我们青萍山庄难道不是最先被怀疑的?启瑭,来去村,哪一件和我们无关?”
这句话出口,兰熏宫的脸微微有些发红,“胳膊肘往外拐。”说罢她挥袖出门。
叶显清愣在原地,看了看被带上的门,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翟姨姥姥,有些不知所措,“姨姥姥,兰师姑她······”
“你且随她去。”翟翠萍说完后走到一处石凳边坐下,“我看了巫南秀的伤口,你的丹阳一指已经练得很不错了。”
叶显清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当时也是一时情急,就那么使出来了。”
“没什么一时情急不情急的,”翟翠萍说,“能使出来就说明你有使出来的本事,你在事情上很有急智,对了,你红玉经可还练了?”
叶显清面露惭愧,“这个······练的不多。”
“嗯?”翟翠萍一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练了一半吗?”
“不曾······”
翟翠萍继续问道,“是练到三分之一?”
“还差一点。”
“到底差多少?”
叶显清讪讪一笑。
翟翠萍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感觉血管在头顶一阵一阵的跳动,“你不会连第一页都没翻看吧。”
“翟姨姥姥!”叶显清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对这种事没有什么可高兴的。”翟翠萍说,“你在事上很有急智,但得有东西去练才行,把红玉经拿出来?”
“啊?”叶显清说,“可是我才刚刚回来,还没养好伤······”
“你伤的是手又不是脑子,再说,红玉经乃是一门心法,无需你手上动作什么,”翟翠萍说,“从今日起,每天卯时便到我这儿来。”
“是······”闻言,叶显清只有苦哈哈地答应。
叶显清并不是没有想过学红玉经,然而她才看一眼便觉得头疼,里面的内容极其晦涩,她连读一句都艰难,更别提化为己用。
可是翟姨姥姥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第二天,天还没亮,叶显清便起了床,她如今手指受伤,不过好在如今是夏天,不需要穿多少衣服,简单地穿了身短打便出了门,到翟姨姥姥那时,发现院子里已经点了灯、
她推开门一看,翟姨姥姥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台上,打起座来。
“姨姥姥。”叶显清上前行了一礼。
翟翠萍睁开眼睛,女孩身穿一身蓝衣,让她微微有些恍惚出神。
当年启瑭,也是这样······
见叶显清看着自己,一脸好奇和探究,翟翠萍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姨姥姥?姨姥姥?”见翟翠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半天也不说话,叶显清感觉有点发毛。
正当叶显清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喊第三声时,翟翠萍忽然说道,“你来迟了。”
“?”叶显清看了看天色,如今正是卯时啊?为什么说来迟了?
翟翠萍见她看向自己,便说道,“你难道没有听过‘圯上老人’的典故吗?”
圯上老人?叶显清也只是习得几个大字,并未听过什么典故,于是摇摇头。
翟翠萍也没解释,而是将红玉经拿出来,给叶显清开始讲解。
红玉经说是一部心法,叶显清原本觉得它很晦涩难通,但被翟姨姥姥一拆解,竟然发现它是一本说故事的书。
书中描绘着一个神奇的世界,说的是混沌的事,简单来说,混沌由黑和白两股气组成,有一天黑战胜了白,于是代表黑的浊气下沉,形成了大地,然而因为下沉的大地用了太多的浊,导致黑的力量减弱,于是白战胜了黑,属于白的清气上浮,于是形成了天空。
此后多年,黑与白相互缠斗,一次次的胜负过程中,不断产生世间的各种造物,战胜的一方必然会在胜利后产生新的东西,而这些新的东西反过来又会作用在二者的斗争中,改变战局。
而在数次胜负中,也会出现不太明显的胜负结果,比如泉水,虽然下沉于地,但却也同时具备了白的清,比如云彩,虽然上浮,但是却会时不时遮蔽日光,这些属于两者之间“灰色”地带的物品,才是为人所能用的······
但长此以往的斗争,随着造物越来越多,两股力量逐渐无法支撑,于是在又一轮新的斗争过后,两方终于崩溃,他们融合成了一种新的东西,这种东西黑气与白气恰好各占一半,处于绝对的平衡中,所以能被万物接收,它是世间所有灵力的由来。
“所以这本书为什么叫红玉经?”听完了翟姨姥姥的讲解后,叶显清不由得产生这样的疑问,“莫非这东西是红色的?”
“哦,这倒不是,”翟姨姥姥说,“是因为当时写这本书的人叫红玉。”
“······”好吧。
红玉经的后半部分,讲的是如何在体内运行灵力。
其中包括有——
在年轻的时候如何运行灵力。
在年老的时候如何运行灵力。
男人如何运行灵力。
女人如何运行灵力。
不小心去势后的太监如何运行灵力。
绝经后的女人如何运行灵力。
如何在晴天运行灵力。
如何在雨天运行灵力。
如何在雨夹雪天运行灵力。
如何在沙尘暴时运行灵力······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叶显清气息奄奄地趴在石桌上,“学习是这么枯燥的一件事。”
“学习当然是一件枯燥的事,”翟翠萍说,“所有的快乐学习都是骗人的。”
“可是,可是,”叶显清争辩道,“我当时学打猎的时候,明明挺开心的啊······”
“你说的不错,”翟翠萍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你为什么现在不在当猎人。”
叶显清说,“因为我修仙了。”
“对啊,学打猎不是很轻松开心吗?那你为什么要修仙呢?”
叶显清不太想回答。
“因为打猎很累,可你看到青萍山庄的修士过得很快活。”翟姨姥姥替她说了心中想说的话。
叶显清脸红了,“我不是······”
“这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为了想过得好一点修仙的,大有人在。”翟姨姥姥说,“这不可耻,若人人都是圣人,那何必修道,早就脚踏祥云飞升去了。”
“可书上说,当存天理、灭人欲。”
“什么是人欲?”翟翠萍问她。
叶显清回答道,“贪财好色是人欲,欺善怕恶是人欲。”
翟翠萍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贪财好色是人欲,欺善怕恶是人欲······”接着又问道,“那我问你,见到婴儿落在大道上想要营救,是不是人欲?”
“这怎么是人欲呢?”叶显清说,“人欲都是恶的。”
“若人欲都是恶的,那我问你,为何青萍山庄要招收外门弟子?”
叶显清愣了一下。
翟翠萍接着说道,“那青萍山庄欲的又是什么?”
翟翠萍看着她,面色缓了下来,“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教训你什么,修士有七情六欲很正常,见到婴儿落在大道上想要营救,乃是慈悲心,也是七情六欲,若是连这个没有,看到婴儿落难便会无动于衷,这样的人,和禽兽相比又有什么区别?若老天让这样的人成大道,那才是苍天无眼。况且就连禽兽尚且知道保护幼崽,若人没有了七情六欲,简直连禽兽都比不上,一块顽石罢了,也配称悟道吗?”
叶显清一时哑口无言。
“你先回去吧。”翟翠萍说,“后面的话,乃是我一己之见,不必急于认同我,也不必急于反对我,明日还是卯时前来见我。”
叶显清带着一肚子问号回了院子。
从来去村回来后,因为她的功绩,青萍山庄特别派给她一个不错的带院子的屋子,环境不错,叶显清买了一些家具和东西摆在房子里,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一路上都在想着刚刚在翟翠萍那里听到的话,反反复复地想着那些问题。
她的脑海中不停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赞同翟翠萍的话,一个反对翟翠萍的话,他们就跟红玉经里面说的那两股气一样,互相缠斗着,谁也不让谁。
就这样想了半天,叶显清床也没铺,就靠着床板睡了一夜,直到天亮时才起来。
不好!
看到蒙蒙亮的天光,叶显清连忙随意收拾一番,不至于失礼后,才赶往了翟姨姥姥那里。
和昨天一样,翟姨姥姥还是以同样的姿势,在石台上打坐。
“你来晚了。”翟翠萍睁开眼睛,看着她缓缓地说道。
叶显清面露惭愧,连忙跑旁边坐好。
所幸翟姨姥姥并未多加斥责,而是当昨天后来的话从没发生过一样,接着上次说到的地方接着说了下去。
这次学的内容较之昨日要更为高阶一些,比如——
如何运行金灵力最省力。
如何运行木灵力最省力。
如何运行水灵力最省力。
如何运行火灵力最省力。
如何运行雷灵力最省力。
除此以外,翟姨姥姥还将她平日打坐时的一些缺点给指了出来。
比如说她只顾着吸收灵力,却未能及时消化吸收,导致很多灵力在她身上过了一遍后又从原来的地方离开了。
不过也说了她修炼的优点有哪些,尤其夸了她的灵脉宽广。
“这种可靠的灵脉,我倒是只在筑基修士身上看到,”翟姨姥姥忍不住感叹,“想不到你在炼气阶段便有如此修为,实在不错,是天造之才。”
叶显清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过。”翟姨姥姥接着说道,“修真界从来不缺任何天才,接下来我们要去的绝命山里,谷擎宇便是这样的天才。”
“谷擎宇?”叶显清有些好奇地问道。
“只不过他的境遇也很是可惜。”翟翠萍叹了一口气,没再说更多。
接下来的几日,叶显清又在她那里,按照红玉经上的指点去一一修习。
“你的记性倒是不错。”第七天的时候,翟翠萍说,“东西倒是都一一记住了,看来,接下来去绝命山上,你可以借机在那里多用用了。”
“这就要去了吗?”叶显清有些感叹,想不到每天度日如年的日子,也一眨眼就过完了。
“怎么,不舍得?”翟翠萍问。
“没有,”叶显清摸了摸鼻子说,“终于不用看书了,我感觉还有点不太适应。”
翟翠萍说,“怎么了?红玉经太难了吗?”
“没有没有,”叶显清想说,其实在翟翠萍的引导下,她已经看懂了不少文章,如今也差不多将红玉经背了下来,“我就是天生不太爱看书好像,从小就是,我宁愿去练习一百次挥剑也不想去看书。”
翟翠萍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可不行,以后你要读的书多的多了,除了这些练习功法外,诗词歌赋不说,各地物志风土人情也得懂些,否则等你筑基期后独自游历,就有的发愁了。”
叶显清连忙称是。
不多说,翟翠萍不是那种慢性子,既然说好要去绝命山,一个时辰后便叫来了兰熏宫。
“差不多人都到齐了,”兰熏宫说,“这次清清,想好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了吗?”
“什么什么角色?”叶显清不明就里地问。
兰熏宫睁大眼睛,“咱们一行人,鬼鬼祟祟地跑到别人家门口打探消息,你不会想要用真名吧?”
叶显清看向翟翠萍。
后者不慌不忙摇身一变,“我乃一介富家翁。”
“啊!”叶显清捂住嘴,“我完全没想到!”
“算了算了,”兰熏宫挥了挥手,“既然如此,我就把我这次想的角色借给你吧!”
考虑到兰熏宫平时的行为特点,叶显清想了一会后小心翼翼地问,“师姑你的角色是什么?”
兰熏宫展开一把红色的折扇,往翟翠萍的身边一靠,抛了个媚眼说,“当然是——大户人家的妖艳妾室。”
叶显清沉默良久,装作忍痛的表情说道,“谢谢师姑,这个角色我驾驭不了,我还是自己想一个吧。”
这时,叶显清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翟前辈——兰前辈——”
叶显清回过头,只见半山腰上,秦郊赶了过来。
“你这是——”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兰熏宫眨了眨眼睛,说,“这次去绝命山,秦郊也和我们一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