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徐向前行驶，蒋子尧的目光在那一眼过后便收了回来，不过嘴唇紧抿，面色依旧不太好看。
坐在他一旁的村人见状，也没不识趣的继续搭话。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余二进爬了起来，他看到远方的牛车只剩下一个小黑点，身子不由颤抖几下，随即忙不迭的往自己家里跑去。
他腿脚本就不灵便，此时为着赶速度也顾不得许多，一路上摔了不知几次，等回到自己破旧的院子，将大门紧紧关上，这才靠着墙根滑了下来，松了口气。
余二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遇上了这尊煞神，当日他一脚踩断自己骨头，还割了自己舌头的事仍旧历历在目，让他时常被噩梦惊醒。
思及刚刚那人冷冷一瞥，余二进又打了个寒颤，强撑着颤抖的身子站了起来，不行，大河村不能待了！
一路到了县城，在老地方停下牛车，赶车的人说了回去的时辰，牛车上的人便一溜烟散开了。
蒋子尧先来到了裁缝铺，想着等会儿要拿的东西，冷了一路的神色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幸而今日没让林清跟自己一起，不然若是让他见了那余二进……
一想到这里，蒋子尧柔和下来的眸光再次变得冰冷，当日因着想好好在这里过日子，便留了那人一命，可若是余二进真的再搞出什么，他这次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倒也不必自己动手，深山里野兽不是多的很吗？
“哎，这位客官您来了。”
正思索着，蒋子尧突然听到一个笑盈盈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正是裁缝铺的掌柜，此时见了他便在柜台笑着打招呼。
蒋子尧抛开心中的事，也迎了上去，温和开口：“前些时日家中有事，因此来迟了，不知掌柜的，在下订的东西做好了吗？”
“好了好了，您稍等，这就给您拿！”
说着，掌柜就唤了一旁的小儿去里间拿东西，来迟什么的，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客人一开始便将银钱全付了！
不多时，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就放在蒋子尧跟前。
“客官要不要看看衣服，若有哪里不满意的也能再改一下？”掌柜的笑呵呵开口，很是热情的模样。
蒋子尧一听也是，当即便打开了，他本来对这两件衣服没什么太大的期望，只是看中了这个红色的布料，不过一打开，确实让他眼前一亮。
这两件衣服款式简单，但领口袖口处用丝线绣了些纹路，祥云和仙鹤，在衣摆处绣了鸳鸯，空白处也有喜字隐隐可见，做工很是精细。
“不错，”蒋子尧点点头，又将包袱里的其他红色料子打开，略看几眼，便收了起来。
“呵呵，客官喜欢就好，下次再需要什么，常来啊！”
手上提着包袱，蒋子尧心情顿时由阴转晴，又进杂货铺和一些店铺买了些东西，等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买齐后，这才朝刚刚打听的两家书院走去。
这两家书院离得不远，中间只隔了两条街，一个名为百川书院，一个名为文源书院。
蒋子尧先去的是文源书院，看门的是一个约摸三十岁的，穿着长袍，瘦瘦的壮年男子。
待他说了来意后，这男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便不耐烦开口。
“咱文源书院可不是什么穷酸人都能进来的，光一年束修就得几十两银子，你穿这副模样，能出的起束修费吗？”
蒋子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棉布衣长袍，又看了看对方身上跟自己料子差不多的衣服，不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人拧着眉，眼中厌恶一闪而过，他们书院可是县城出秀才举人最多的了，即便那些城中富户，也都是礼礼貌貌的，哪像眼前这人，穿的穷酸，人也不知礼数。
“眼下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吗？莫不是你以为你穿这身衣服出不起束修，便觉所有穿这身衣服的人都出不起？”
“你，你——”那男子没想到这人竟敢这么说，猛地站起身，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变了几变，也是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跟对方衣服布料竟是差不多的。
书院往来几乎都是富贵人家，学子衣着服饰皆是上等，见得多了，竟让他一时忽略了自己。
“若你能出的起，那便拿出来啊！”男子脸色涨红，当即反驳，看对方并没说什么，只是略有古怪的盯着他，心中愈发恼怒：“拿不出来在这儿装什么装！”
他在书院呆了几年，仗着跟书院有名的夫子有那么一丁点亲戚关系，还从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过话。
蒋子尧叹了口气，微微一笑，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你莫不是脑子有病，连财不外露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吗？”
几十两银子可不是几两，即使是银锭，也是很大，很重的了，更不要说铜板。
带在身上，不就是跟人说‘我有钱，快来偷’一样吗？
就是富裕人家，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也很少有这么干的。
男子也瞬间反应过来，本就不好看的面色顿时更加精彩，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蒋子尧摇了摇头，他本是听说这个书院去年出的秀才比另一个书院多，才先来这里的，不过这也太让他失望了。
就像这人，本可以好好说话，偏生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连‘礼貌’二字都谈不上，若文源书院皆是这个风气，管他什么‘升学率’高不高呢！
没再耽搁时间，蒋子尧直接来到了另一家书院，这家书院看门的是一位年岁颇大的老者，蓄了山羊胡，发须皆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倒不像是书院看门之人。
听闻蒋子尧来意，他抚了抚自己胡须，不慌不忙开口：“想进咱们书院，需通过测试，随后一年收取十二两束脩，笔墨纸砚都需自行购买。”
顿了顿，老者又道：“寻常书籍，藏书阁内皆有，若有需，也可自行抄书，不过自然也有些需要你自行购买的。”
蒋子尧连连点头，有了刚刚另一家书院对比，他心中对百川书院好感倍增，这才是书院应该有的模样啊！
不说其他，只要能回答清楚他的问题就行啊！
不过……似乎束修似乎要比文源书院少一些。
没来得及细想，蒋子尧赶忙开口：“不知是何种测试？”
老者顿了顿，随即略微点头：“你且随老夫来。”
说着，他直接将人带到附近的一间学堂，这里离门口不远，约摸十几米，学堂颇大，摆放了几十张桌子。
老者不知从哪里找出几页纸，伸手递给蒋子尧，言简意赅：“等你写好了，出去交予老夫即可。”
蒋子尧总算反应过来，他手中这几页纸，便是所谓的测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