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门之人，测试，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蒋子尧迟疑了下，便摇了摇头，将这些抛到脑后，他还是早些做完赶紧回去才是，否则若是晚了，村里的人不一定等他，就要步行回去了。
蒋子尧先将手上几页纸一一翻过，他刚刚有说自己情况，是要考秀才的，是以，这位老者给他拿的也是童生的‘入学测试’。
这些测试主要是考察对四书五经内容的把握，阐述，出处，以及上下文，虽题目有些多，但于他而言，算不上难。
只最后一道与诗赋相关，于他有些难度。
心中稍定后，蒋子尧看了看屋内的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有笔墨砚台，
一个砚台少说也得有大几百文，此时屋内几十张桌子，就是几十张砚台，而这不过是一个‘入学考试’的房间，他这也算……稍稍见识了下书院的财力。
随即蒋子尧选了张离他最近的桌子，将身后的包袱放在一旁，开始答题。
那位老者看了会儿蒋子尧低头专注，以及他几乎不必思索，下笔如有神的模样，眼中划过一抹满意之色，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他也没多待，便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蒋子尧抬起了头，将毛笔置于笔架，伸手将最后书写的纸张拿起来，轻轻吹干墨迹，又拿起一旁的几张纸，从头至尾检查了一遍。
并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蒋子尧看着比初来时好上太多的字迹，脸上露出个满意的表情。
伸手将一旁的包袱拿过来，蒋子尧拿了答好的‘试卷’便向院门口走去。
此时应当是书院的上课时间，还能从里面听到朗朗的读书声，一下就让他想起来在现代的学校生涯。
院门口除了刚刚的那位老者，还多了一个人，这人就显得年轻一些，约摸三四十岁，虽说长相略显富态，但笑起来很是和善。
见蒋子尧过来，这笑容和善的男子往一边挪了挪，站在老者身侧。
蒋子尧双手将自己的答卷递过去，温和开口：“晚生已答好了，还请查阅。”
那老者也没多言，伸手接过几张宣纸，略略扫了几眼，翻了几下。随即，老者沉吟：“你且说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所谓何意？”（选自《中庸》）
这竟然是当场考起他的学问了，刚写了测题的蒋子尧一怔，不过他对四书五经的内容已很是熟悉，稍一想便知道出处。
“这话出自……”
回答过后，老者面无表情，不说答的如何，又接二连三问了好几个。
蒋子尧一开始心中并没有底，他如今记的最牢的不过是书本上原文，再详细些的除了从原身记忆里好不容易想起来连贯不上的几句外，就是原身在书本上做的注释，再就是他自己的理解，也不能知晓自己答得如何。
不过随着一个又一个向他抛出的问题，也没时间让他多想，几道‘经义’问题过后，又陡然向他抛出一个策问相关的问题。
大概意思就是若国家遭遇水灾该如何。
对有在现代生活过，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甚至是在网上见过好几次类似情况的蒋子尧来说，可谓是真真切切的‘送分题’了，他略思索下，主要还是考虑下这个时代背景，能做到哪些，再组织语言，将白话文转化成有些深度的文言文。
而在他说了个一二三四出来后，老者面色面色也缓和下来，微微点着头，一副满意的模样。
这一题后，老者并没有再发问，他再次看了看手中试题，沉吟片刻开口：“经义根基尚可，策问想法颇佳，诗赋……”
说到这里，老者微微皱眉，没再说下去：“你若要来我院就学，三日后可去乙班。”
蒋子尧本来听到诗赋心里一个咯噔，幸而老者后面的话又让他放下心来。这意思就是通过了？
原本他只是想着先打听一下，再做打算，不曾想竟直接可以入学了，不过早一天入学，就能多学一天，对院试把握也就更大，蒋子尧即刻答允下来。
随即老者拿着他的测卷，跟身旁的人交代一句，让给蒋子尧说下书院规矩，之后便往书院里面飘然而去。
“这位……”蒋子尧笑着对这位看起来很和善的男子开口。
“我姓胡，大家都叫我胡老。”胡老笑着开口，又不禁感叹一句，“大多新生入院，都是去丁戊己三个班班，可是少有人能直接进乙班的。”
在蒋子尧不解的目光中，胡老给他解释起来。
书院共有三种班，分别是考童生的，考秀才的和考举人的，其中秀才这一波最多，又被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共六个班，甲班学子功课最好，戊班最差。
一般来说，通过测试后，还有三位夫子考核，根据测题成绩与夫子考核，大都是进入丁戊己三个班级，极个别能进入丙班，更不要说乙班。
听到这里，蒋子尧心中已然觉察到刚刚老者并非一般人，便开口询问：“可今日只有一位夫子对我考核？”
胡老一笑，意味深长开口：“院长一人自是可以抵得过夫子三人。”
蒋子尧这才了悟，难怪他觉那位老者风范不似看门之人，且看他带自己去考堂和方才的问答，若说是看门之人，这权力似乎也太大了些。
原是书院院长！
见蒋子尧面上没并未有太大波动，胡老心中也有些惊奇，他家院长可是参加过殿试，排名靠前的进士，学问自然没得说，在县城莘莘学子中很受欢迎，怎不见这位学子有多欣喜的模样？
胡老看了两眼，对方面色温和，相貌堂堂，颇是养眼，再一想到院长直接让这人进乙班，心中恍然大悟，这位学子不仅功课不错，为人更是喜行不露于色，乃是难见的沉稳之人啊！
怪不得院长对他刮目相看。
——殊不知，蒋子尧并非土生土长，且之前从未了解过这些，又哪里像他以为的所知甚深呢？
这边胡老继续跟蒋子尧说着书院事情，蒋子尧若有哪里不懂的便不卑不亢的向他询问，对方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对他印象更好，亦是很有耐心的回答了。
那边，院长陈子乾拿着蒋子尧的测题回到自己书房，他本是有事找胡老，顺带帮对方看了会儿门，没想到竟遇上一个对策问似乎有很深见解之人，且对方对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虽说还有欠缺，但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也是难见。
只除了诗赋，将手中宣纸翻到最后一页，那工整的，已隐隐可见一点风骨的字体让他略有些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