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紧闭的殿门,芙笙示意太监退下后,独自一人推开门,往里走进。
周围药味浓厚,不远处的桌上也摆放了许多泛黑的银针,证明着那群御医今日已经来过。
天色已暗,殿内并未点油灯,芙笙顺着路走进内殿,便见到仅裹着一条浴袍,慵懒地靠坐在轮椅上,神色晦暗不明的月淮安。
他似乎刚洗漱完,发梢还在滴着水。明明是轮椅,却被他坐出了王座的既视感。
恰巧月光投放在他身上,芙笙下意识将视线往下看,便忽的被他那裸露在外,布满数道深入骨的恐怖疤痕且蔓延着漆黑毒素的双腿所吸引了视线。
芙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还以为,他既能行走,那腿伤即使未痊愈也该是恢复了大半才是。
未曾想过,直至今日,他的伤还如小兀口中那般严重……
芙笙自进门起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变化月淮安都看在眼里。
她那一闪而过的诧异,自然也是被月淮安捕捉到了。
呵,害怕了么,还是觉得他可怜?
月淮安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眼底逐渐泛起冷意。
但下一秒,少女便一步步朝他靠近,走到他面前,穆然蹲下身和他平视。
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只有愧疚,“抱歉,我来晚了。”
“……”
抱歉?她有什么可愧疚的……
她的到来本就是在意料之外,现在的话语更是月淮安未曾想过的。
身体微微僵硬,一时间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放心,现在没事了,我们一起回家。”芙笙以为他是懒得说话,也不恼,刚起身准备走到他身后帮他推轮椅时,便被他突然死死的握住了手。
还不等芙笙说话,他带着些古怪且不自然的话语忽的在这处算不上明亮的殿内响起,“你心悦本王?”
认识这么久,他自称本王的次数少之又少,更是从不自称本太子。
芙笙有些意外,顾不上违不违反人设,顺着他的话,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在月国……你与我而言,是不可割舍的存在。”
不可割舍……
心底这几日累积下的烦闷与杀欲,竟因她几句话而渐渐平复。
月淮安压制住不知何时早已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情欲,低声道:“会离开吗?”
他的嗓音很淡,就如同随口一问。以至于芙笙没有察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病态疯狂。
芙笙不在意的笑了笑,开玩笑一般道:“这辈子,估计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会缠着你吧。”
任务完不成,可不是得一直缠着他。
她的话音落下,月淮安忽的放开了她的手,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浅薄的笑意:“如你所愿。”
是她先主动招惹,步步紧逼。现如今,他如她所愿,不会那般轻易放过她了。
这辈子,除非是死,否则……她芙笙只能在他视线之下,掌控之中。
月淮安在想什么芙笙自然是不知情的,但在同一时间,小兀的播报声滴滴滴的在识海响起。
[恭喜宿主,反派好感值+60%,目前80%。距离主线任务完成还差10%,宿主加油!]
[滴滴,恭喜宿主,支线任务进度+5%,目前75%。距离合格还差5%。距离完美完成还差25%。还望宿主加油!]
系统的播报仍在继续,但芙笙似乎没听到一般,走到月淮安身后,安静地推着轮椅,离开了这处阴森的大殿。
————
*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周,左丞相的伤势稳定了下来,但依旧在昏迷当中,据说可能伤势过重,以后再也无法醒来,沦为了活死人。
而这些日子尽管也日日夜夜对京城展开搜寻,但却依旧未曾找到那日的刺客。
太子府也重新安宁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那日开始,月淮安对她的态度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具体如何也讲不清楚,总之芙笙明显能感觉到不同就是了。
除此之外,她和月淮安在一起的时间渐渐也多了起来。吃饭,下棋,看书,顺便陪陪月泽睿。
总之,最近这些时日,两人大多时间都腻在一起。
当然,期间也没怎么交流。
毕竟月淮安性子冷,沉默寡言,指望他多说话不怎么可能。
而芙笙这边也被系统提醒不能再‘过分’违反人设,否则惩罚又会加重。
而这次是恰巧是因为反派在佛门的告知下,早就知道她不是原主,所以才会对她多次在反派面前违反人设一事不做严重处罚。
但若是不及时修正,惩罚也会如期而至。
因此芙笙不得不重新做回了高高在上的宁国公主。
可奇怪的是,芙笙这异常的态度性格,月淮安像是没察觉到异常似的,这些时日一次都没再提起过。
不……或者说他可能早就知道了点什么,所以从不问。
已至午时,芙笙和月淮安一同用完餐后,刚准备和平常一样,去寝房午睡片刻。
但刚准备踏出房门,月淮安却突然叫住了她。
“近三个月,莫要出府。”
他是如此说的,嗓音冷淡,但眸子却一直注视着芙笙。
芙笙停下脚步,转身回视:“为什么?”
皇宫那边情况尚且是团迷雾,意外也可能会随时发生。三个月不出府……想想也是不大可能的。
月淮安没说话,眼神示意芙笙在他身旁坐下。
他最近也是如此随意,芙笙已经习惯,到是不觉得有什么。
顺着他的意坐下后,月淮安也没给出解释。反而将自己腰间一直挂着的玉佩取下,递到她面前。
玉佩呈玄青色,正反两面都刻着许多复杂繁琐的图案,精致绝伦。
芙笙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抬手接过,戳了戳玉佩表面的印章图案,好奇地看向他道:“给我的?”
月淮安移开视线,有意不去和她对视:“嗯。”
“有什么用处吗?”芙笙问。
其实她大概知道这就是他母妃留下来的遗物,原文中被原主打碎的玉佩。但现在居然被他如此轻易的赠予,倒是有些许意外。
月淮安:“没有。”
也不管他的回答是真是假,芙笙慢悠悠的将玉佩挂在腰间,“虽然无用,但至少外观好看。本殿就收下了。”
月淮安看着挂在她细腰处的玉佩,淡声道:“保管好。”
“知道了。”芙笙兴致缺缺的回答。
半响,似又想起什么,问:“你伤势如何了?”
月淮安翻着卷轴的手微顿,但片刻后又恢复正常,“幸有公主,现下已无大碍。”
“哦,没事就行。”尽管好感值已经达到了80%,但他对她的态度行为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芙笙叹了口气,道:“时辰不早了,本殿先回去了。”
她的轻叹似乎含着一丝失望。
但她在失望什么?
是觉得不能出府,所以失望?安心呆在他身边,就么难吗?
月淮安没阻拦,手紧握着卷轴,一直到芙笙的背影消失在房间,才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