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赵笛商和王聿祯一起在书房刻萝卜。
王聿祯也会刻，当初在学堂都学过，不过夫子门教女子学刻章都只教浅识，所以王聿祯此时也只粗粗刻上几下，之后就在萝卜上刻起了其他，在赵笛商的纸上留下一串串小兔子和花花草草的图样。
赵笛商笑着劝她小心刻得手疼，可王聿祯毫不在意，直说好久没刻过了，这次要玩个够。
赵笛商想到了她的夫君，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夫，只怕她这刻章的手艺在夫君来看一文不值，不过是浪费时间，每日她操劳家中琐事，哪有时间沉浸在雅艺当中？
想到这里，赵笛商刻萝卜的手更稳了，注意力也更加集中。
路引上的字是印刷上去的，很有讲究，这种粗粗细细毫不均匀的字体，王聿祯之前在任何地方都没见过，丑倒算不上，但绝对算不上美观，王聿祯拿起毛笔在纸上模仿着写下两个字，怎么看都和路引上的字完全不同。
赵笛商精于书法，对笔的把握，非常精准，他写了两次就写出了几乎一样的字体。
王聿祯拿起来和路引对比，总觉得哪里处缺了东西。
赵笛商手里有两份路引，照理说这东西不应该保留在个人手里，到达目的地后要上交给当地的衙门，可因为赵笛商的户籍是伪造的，他担心被识破，就把这两份之很早之前用过的路引留了下来。
又因为北川各个领地之间割据严重，各地衙门之间不通有无，两份不起眼的路引昧下就昧下了，并没有被发现。
王聿祯拿了两份路引反复查看，发现两份上的字体有共同的缺陷，或在相同的地方有相同的缺口。
赵笛商看着王聿祯指出的这几处缺陷，头隐隐作痛，如果真想用萝卜刻出完全一样的模板来印刷，就光这几处缺陷都够他琢磨好久了。
好在有红袖添香，再难熬的事务都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赵家书房的灯亮了一整个晚上，赵家的仆妇送过两次汤水，回去后和她老头子嚼舌根，说这表哥表妹的也不知道避嫌，两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脑袋都快碰在一起了。
说着话的时候，八千恰好从外面回来路过他们居住的厢房后墙外，听这对长舌的老夫妻说了几句嘴，八千就回去找谢斩关了。
八千进了屋子立刻关门，还向外感受了一下，附近没人，这才对谢斩关道：“那姜管家怀疑的妇人一共有四个，夫人是其中一个，因为夫人是最美的，所以他重点考察咱们夫人。”
谢斩关呸了一口，恶狠狠地说：“还算那老东西有眼光。”
八千愁眉苦脸地问道：“将军咱们是在说眼光吗？”
谢斩关立刻正色，说：“好，好，你继续说，他们究竟还在打什么主意？”
八千把他听来的消息总结归纳后告诉了谢斩关，总体来说就是姜管家虽然还在怀疑夫人，但是他已经不怎么愿意相信夫人就是那个凶手，应该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吧。
还有就是姜管家其实也不怎么看得上赵笛商，只不过是看在仙人王清规的面子上，要给赵笛商几分客气。
姜管家还提到了路引上有几处防伪的特征，若是夫人拿了路引过去，姜管家一定会查验。
但具体这些防伪的特征在哪里，姜管家却没有明说。
还有很多其他七七八八的事情，甚至八千还知道了一些姜家和其他世家之间的恩怨纠葛。
最后八千总结道：“早知道修炼能练出狗耳朵，咱们就应该找有灵根的人修炼一下然后再派出去做探子。”
谢斩关一本正经地点头：“嗯，这是个好主意，最好还能练到筑基是吧？”
八千：“……”
他就卡在炼气好久了，银红都筑基了，他还筑不了，将军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八千唯独没有向谢斩关提及老仆妇夫妻俩提到的关于王聿祯和赵笛商两人之间暧昧的言论。
将军曾经教过他，打仗的时候，别管是黑招还是白招，能打赢就是好招。
现在他们深入敌后，其实就是在打一场仗，夫人也是他们的战士之一，既然是打仗，要想赢就得用尽手段，只要能赢，任何手段都是好手段，不过是头碰头而已，脑袋那东西又不是见不得人，有什么好说的？
一直到太阳跃出云层，王聿祯才从赵笛商的书房回到自己的卧房。
谢斩关这一宿一直搬着一把椅子坐在厢房窗前，两只胳膊肘撑在窗台上，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正房的门。
八千让他干脆去正房等，他还不肯，他说他现在是护卫，护卫就要有护卫的样子。
八千嘟囔一句：“哦，每天想着钻自家夫人卧房的护卫，还真有护卫的样子。”
谢斩关：“……”
王聿祯前脚刚进了正房，谢斩关后脚就撬开了王聿祯房间的窗户，动作熟练地翻了进去。
王聿祯看着跟贼一样的丈夫，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谢斩关把八千从姜管家那里听来的消息转述给了王聿祯。
王聿祯则把她和赵笛商这一宿伪造出来的相对最真的三张路引和两张真品拿出来给谢斩关过目。
谢斩关左看右看都觉得完全一样。
王聿祯想了想，举起一真一假两张路引贴在窗纸上，阳光透过窗纸打过来，路引的纸泛起同样柔黄色的光，说明赵笛商用的纸张没问题。
可当光照穿过真品上黑色的字时，能看到字体内深浅不一的阴影。
谢斩关向前跨了一步，贴在王聿祯身后，问：“这是怎么的？”
王聿祯答道：“套印。”
谢斩关迷糊：“啥？”
王聿祯道：“就是先在纸上印有颜色的花纹，然后再印黑色的字。因为黑色重，所以之前那些颜色稍浅的花纹都会被盖住，如果不是对着恰到好处的光，是看不出印记的。”
谢斩关咋舌：“那现在咋办？你还得去找那小子再熬一宿？”他摸了摸王聿祯的眼角，“看把我媳妇熬的，皱纹都出来了。”
王聿祯：“……”
还是让他滚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