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斩关就走在车外，听着车厢里的对话，可差点恶心坏了，向来没在人情世故上动过的脑筋奔放地旋转起来，要是王聿祯真的会喜欢这种男人，他一百个不服。
到家后，王聿祯和赵笛商分别回房间去换衣服，谢斩关悄咪咪跟着王聿祯进了屋。
王聿祯脱掉外衫，看了谢斩关一眼问道：“哟，这谁家的护卫呀，大白天的，夫人换衣服，他居然还进来了。”
说着，王聿祯把外衫随手一抛扔进了谢斩关的怀里，谢斩关接着衣服愣住了，王聿祯双臂抬起，宽大的衣袖顺着光滑的皮肤滑下去，露出两只白嫩嫩的手臂，柔若无骨地搭到谢斩关的案子上。
谢斩关吞了一口口水。
王聿祯纤细的手指轻轻勾在谢斩关的下巴上，质问道：“说吧，你这个小护卫想让我怎么罚你？”
依靠在谢斩关胸前的王聿祯很明显能够感觉到谢斩关身上的温度慢慢升高。
谢斩关瞄了一眼窗外，见外面没人，打算先亲一口再说，却突然被王聿祯推开了。
王聿祯反问：“你想干什么？这光天化日的，你不怕我喊人吗？”
谢斩关：“……”
媳妇比自己还能演的感觉真憋屈。
王聿祯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把头面拆下来：“你究竟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谢斩关：“我就是觉得这个人不行。”
王聿祯：“什么不行？他都答应帮咱们刻章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谢斩关支支吾吾：“我不是说他能不能帮咱们，我是说他跟你这个……情情爱爱上面的不行。”
王聿祯笑了好几声：“怎么就不行了，他弹琴我吹箫，他画画我吟诗，他和我喜欢一样的风景，竟然能想到在房顶上搭个凉亭。”
谢斩关的头越垂越低，每一根胡子都写着沮丧。
王聿祯又说：“你看看这个院子，如果和他在一起，我就能过这般清静的日子。”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过了好一阵，王聿祯以为谢斩关又要逃走，谢斩关却说了话：“不对。”
“嗯？”
谢斩关：“我们婚前你就在做生意，你喜欢做生意，或者说，你喜欢有巨额财产可以支配的感觉，对吧？”
王聿祯回过身，充满鼓励地看着谢斩关。
谢斩关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向王聿祯走近了一步：“对是这样。你喜欢钱，却又不在乎钱，你能拿出那么多钱补贴我的军费，是不想受制于我甚至想要反过来对我有所克制！对不对！”
王聿祯笑着看他。
于是谢斩关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你喜欢的是……权势？就算是权势吧，赵笛商给不了你。你们在雅间里谈话，我在门口守着，听你们说话的动静，就觉得不像是你来投奔他，更像是你带了个小弟去见识大人之间怎么谈事。后来在车里，你都问他有没有路引了，他还没想起来帮你造一份。就这两点来说，他差你一截，可在车里的对话来听，他反倒觉得女子聪慧不是什么好事。”谢斩关越说越激愤，“他不够机敏，却想让女子愚钝。”
王聿祯听得直想笑。
谢斩关被笑得身上发毛，低吼了一声：“你笑什么？”
王聿祯也吼：“你吼什么？”
谢斩关：“……”
王聿祯娇嗔地瞪了谢斩关一眼：“他是世家出身，世家中对女子的要求就是贤淑静雅，不争不抢，无欲无求。就像是你自小就认为女子就该当像你母亲那般要强，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养活一个病重的丈夫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就算是出来流亡，她也是拼尽全力想护你们周全。你不能要求他一个世家公子，像你一般看遍了世态炎凉九死一生。他和我相识很早，他知道我在做生意，从我做第一笔生意起他就知道，不能说赞同，但他并不反对。反对我做生意的是他的母亲，可现在他的母亲不在了。”
谢斩关嘟着嘴：“你还是觉得他比我强吗？我可真不怎么觉得。你若是和他在一起，你看这路城当中什么景象，他不可能给你一丁点助力，就连和一个管家说话都畏首畏尾，只怕到时候他还要嫌弃你太过强势了。”
王聿祯看着谢斩关：“你现在这么会分析人心了吗？”
谢斩关嘟嘟囔囔：“反正我觉得我比他强，我更适合你，你多看看我，多想想我。”
说完，谢斩关就要扭头离开，王聿祯在他刚迈出房间时说了一句：“之前我没想过，刚才我想了一下，我喜欢的不是权势，是自由，是无拘无束，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也不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可以依靠自己活得潇潇洒洒，可以一生不背离本心。”
谢斩关听后立刻折返回去，扯着嗓门对王聿祯说：“我可以，我可以，这我完全可以做到……”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不用说了，出去！我要赶紧换好衣裳去书房找赵笛商说事情。”
谢斩关又臊眉耷拉眼地出来了，没走两步，又想起了开心的事，于是又扬起了头，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往他“暂居”的厢房去了。
赵笛商正在书房里选萝卜。
萝卜的大小、老嫩、软硬都会影响印出来的字的效果，为了模仿路引，他需要选出最合适的萝卜。
又因为没有经验，赵笛商只能把每个萝卜都切下一块，简单刻出几个字，粘上印泥在纸上印一下。
可试了好几个，哪个都和路引上那种历经风霜的感觉很不同。
赵笛商都要放弃了，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萝卜扔到了桌子上。
王聿祯走了进来，在地上看到小半袋萝卜。
她问了一句：“给你送了了这么多萝卜过来，仆妇没有问你是做什么用的吗？”
赵笛商笑道：“小傻瓜，咱们要做的可是掉脑袋的事，我怎么可能让旁人知道？这萝卜是我去买书的时候顺便买回来的，和车夫都说袋子里是书。”
王聿祯恍然：“对哦，你要不说，我都没留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