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斩关从王聿祯房间里出来之后,没有立刻往湖边走,而是去了后面赵笛商居住的三进院。
赵笛商没有一点功夫,而且人也并不机敏,就算明知道家里住了外人,更知道陪着这个外人一起过来的两个护卫都是会武功的,他也丝毫没有防备。
谢斩关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赵笛商可能完全没有认为王聿祯是外人。
想到这里,谢斩关心头抽动了一下,他捂着胸口蹲在赵笛商的房顶上,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平静多了之后,谢斩关才探出神识,观察起下方屋内的情况。
神识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一种感应,会武功的人本就比一般人更加敏锐,顾院判教会谢斩关用灵力或者魔力将这种敏锐放大数倍,仿佛为谢斩关打开了一个全新的黑白色的世界。
没错,用神识探查出来的世界是没有颜色的,只有光与阴、明与暗,就连人都没有了性别,只有身体内灵气的多寡和生命力的强弱。
就像现在下方的房间里,谢斩关能够感知到在主位上坐着一个灵力贫瘠且生命力旺盛的人,下方并排站着两个生命力并不是很强且灵气一强一弱的两个人。
通过赵笛商和两人的对话,谢斩关听出灵气强的竟然是那位仆妇,可能她就是那种有灵根,但是没有经过修炼的人吧。
赵笛商对王聿祯一行人很是用心,正在吩咐老夫妻两个做好明日的招待,要什么样的菜色,有什么忌口。
明日他要带王聿祯上坊里逛街,可能他平时不怎么游玩,对街上有什么有趣的店铺并不熟悉,所以问了老仆很多话,尤其是女郎们爱去什么地方消遣。
老夫妻两口子有儿子有女儿,都在坊里里其他地方做工,说起来都是头头是道。
谢斩关听了两耳朵,知道赵笛商完全没有对他们起疑心也就放心了,正起身准备要离去的时候,老妇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房顶上有人呢?”
谢斩关有些吃惊,停顿在房顶上不再动弹,也顺便看看这仆妇究竟能不能发现他。
屋里,老仆说:“一辈子了,就你整天疑神疑鬼的。咱们未央坊一到晚上就宵禁,哪还有人敢在外面走动,万一被巡逻兵抓到,扔到矿山里面踩石头,一辈子都出不来,就算是贼也只敢在白天偷几个钱袋子。”
赵笛商也说:“就是就是,咱们还是说正经事,说明天怎么招待我表妹吧。”
谢斩关哼了一声,还表妹!
谢斩关几个跃起之后,腾空御风,脚下就有一团气凝聚在一起,托举着他向高空飞去。
顾院判告诉他,有的修士会把灵力灌入武器,以武器作为飞行的工具,有的修士会专门花钱去购买可供飞行的法器。
飞行的法器当然要比一般的武器飞得更高更快,否则它是没有存在的意义的。
还有另外一种飞行方式非常特殊,就是意志特别坚定,注意力长时间能够保持高度集中的修士能够聚气为云,就像是神话传说当中那样,脚踏祥云,翱翔九天。
这样的飞行方式,最大的优点是便捷,想怎么飞怎么飞,想飞到哪里飞到哪里,不受外部的任何影响,飞行的速度和高度根据修士本身的能力而定;最大的缺点是难以掌握,气并不是像武器或者是法器那样具有实体,所以聚气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聚气困难,一旦修士自身的意志涣散或者注意力不集中,那么气很容易散开,修士就会掉落。
当初谢斩关也考虑不想用这种脚踏祥云的方式飞行,可他身边并没有适合他飞行的武器,更没有获得法器的途径,不得已,只能学它了。
谢斩关接近人工湖东侧的石碑大约一里地的时候,发现石碑所在处有一层结界,就像是一只倒扣的巨大的碗一样,还泛着淡淡的幽蓝的光纹。
谢斩关飞近结界,感觉到有一股吸力在拉扯他身后的砍刀,好在吸力还不算强,他能够完全控制。
等到飞得更近,他身上所有金属的东西全都感受到了吸力,吸力最大的竟然是他袖口中那个罗盘,他的手腕都被拉扯得有了痛意。
新斩关突然明白,这恐怕是结界对武器和各种法器的强控,如果有修士凭借武器或者法器飞行至此,恐怕此时已经被“沾”在那结界上动弹不得,除非修士本人抛弃工具,肉身下坠才能逃过被捕的命运。
于是谢斩关回头,朝赵笛商的宅子又飞了回去,把他身上所有有金属属性的东西全都放在了王聿祯暂住的房顶上,只穿一身布衣,再次向结界飞去。
这次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直接飞进了结界里面,穿过结界的一瞬间,他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阵哭嚎的声音,像极了那些在战场上被他杀死的人的最后的哀鸣。
等到声音褪去,谢斩关向下面低头一看,结界整个范围内建筑非常稀少,最北边是那座高得吓人的石碑,石碑之前像是一座普通的花园,不过种的全都是松树和柏树,松柏掩映间有很多很多墓碑,果真是祖坟所在。
不过就在整个结界的正中央,有一片地面几乎没有墓碑,只有成片的松柏林。
谢斩关回忆了一下他所见过的所有祖坟的排布形式,没听说过谁家会把最中央的位置让给晚辈,也就是说中间那片空地底下埋着姜家祖宗认为很重要的东西。
谢斩关观察了一下,整个结界当中巡逻人员的分布也是有规律的,靠近外围的是普通的士兵,稍微向内是一些武功较强的武将,最中心位置有七八名修士守着,修士们按照一定的规律,在那一片空地上来回巡走,看样子很有可能是顾院判说的那些杀人于无形的阵法。
谢斩关再一次探出神识查看那些修士,全都只是炼气期,谢斩关估计如果他强攻,那些练气修士很可能会向其他地方的筑基期修士发出警报,他们的援兵一到,谢斩关他们想要攻入地下的可能性会更小。
敌强我弱,这种仗不好打,需要夫人动脑子。
回程的途中谢斩关想了想,如果是以前,他就算是通宵不睡,你一定会想出个办法克制敌方,可现在他有了这么聪明的夫人以后,自己的脑子好像真的成了摆设,很久没动过了。
谢斩关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挺自豪的。
回到赵家宅子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谢斩关停在王聿祯的房顶上,把自己的那堆东西收好,又用神试探了一下房子里的情况,王聿祯还没有睡在床上翻身。
谢斩关的心又堵了,她睡不着是因为赵笛商吗?
这半宿被冷风吹散的愁绪又一次笼罩了他。